知道怕气坏了我身体,也不是这样了。”说着,复回身坐在椅子上吁气。熊义还是摸不着头脑,只道是不该从后面去吓了她。
小心说道:“我特从三越吴服店买了打丝巾送你,因见你在这里打盹,想逗着你开心,何必气得这样做什么?”熊义一边说,一边将手巾拿了出来,放在三小姐面前。正待说这丝巾如何好,三小姐已伸手将丝巾夺过来,顺手拿了把剪刀吱咯吱咯剪作几十百块,揉作一团往窗外一撂道:“你不去送人家,拿到我这里来做什么?”更掩面哭起来。熊义才知道,方才和二姨太说的话,不知怎的被她听见了,只急得千赔不是,万赔不是。赌咒发誓的,不知说了多少话,才劝住了啼哭。三小姐道:“我若早知道你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,没有长性的人,我也不和你是这般迷恋了。你去爱别人罢,我也不希罕你这一窍不通的男子。”说完,躺在一张番布榻上,将身朝里面睡了。
任熊义立在旁边,低声下气的赔尽了小心,只是不瞧不睬,急得熊义在席子上双膝下跪,足跪了点多钟。三小姐的气渐渐的平了,才转身过来问道:“你以后见了那淫妇,还是等机缘再图报效,还是怎样?”熊义跪着答道:“这不过说了哄着她玩的,三十多岁的丑鬼了,谁真个爱理她呢?”三小姐嗤道:
“你们这种男子,谁不是图哄着女人玩的?我也懒得问你,以后我若遇着你和那淫妇只要说了一句话,须不要怪我做得太厉害。还不起来,只管这般假惺惺的跪着做什么?”熊义如得了恩赦一般爬了起来。脚跪麻了站不住,便挨近身坐在番布榻上,尽力的温存。三小姐虽则不气了,只是心中总觉有些不快,从此对熊义便不大亲热。有时一个人出外,也不来邀熊义。有时熊义来约她,她还推病不去。日子长了,熊义就未免疑心起来,便注意要侦探小姐的行动。
不知探出个什么情形,下章再写。
第四章
运机谋白丁报怨打官司西崽放刁
却说三小姐自从和熊义口角之后,便一人时常出外。熊义知道她是个不能安分的女子,一个人出外,必又是相与了人,想起来实在气恼。一日,悄悄的钉在三小姐后面,看她到哪里去干什么,径跟到巢鸭。走到一所很大的洋房子的生垣旁边,立住了脚,用眼在生垣里面探望了一会,复转到后门口,轻轻推了下后门,不见动静。抬头看了看天色,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,回身往街上缓缓的走。走不多远,在一家牛乳店门首停了脚,又回头望着那所洋房子,露出很失意的神色,走进牛乳店去了。
熊义心想:她进牛乳店,必有一会儿耽搁,何不趁这时候去看那洋房子门口挂了什么姓名的牌子,三步作两步的跑到那大门口,只见门栏上横钉着一块长方形的铜牌子,上面写着几个英国字。熊义不识英文,不知是几个什么字,心中诧异:难道她相与了西洋人么?她又不懂得英语,这就奇了。外面既挂着英文牌子,一定是西洋人,日本人从不见有挂英国字的。熊义正立在那大门首猜疑,猛听得里面皮靴声响,忙闪在旁边,看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人,靴声渐响渐近,大门开了,乃是一个五十多岁魁梧奇伟的西洋人走了出来。熊义留神看那西洋人,满面络腮胡子,两眼碧绿,凹进去有寸多深,鼻梁高耸,架着
一副茶色眼镜,一双毛手,左边提一个小皮包,右边拿着手杖,雄赳赳的大踏步往牛乳店那条街上走。熊义料定必是这丑东西,但如何配得上三小姐?真是贱淫妇,中国多少漂亮的男子不姘,偏要姘一个这么丑的西洋人,真是不可思议。心想得气不过,不由得两只脚便跟了那西洋人走,眼睁睁的望着他头也不回的,径走过了牛乳店,不见三小姐出来。这又奇怪,如何就是这般走了?自己便不敢走近牛乳店,恐怕被三小姐看见了,仍择了个好遮身的所在,躲了偷看。
不到一刻,忽见生垣里面探出一个少年男子的头来,熊义正待仔细定睛,那个头已收了进去,只仿佛觉得不像西洋人。
再看牛乳店,三小姐已莲步轻移的走向洋房子这边来。刚近生垣,便听得咳了声嗽,放快了脚步,向后门口走。那后门忽然呀的一声开了,方才探出头来的那少年,喜孜孜的从后门跳出来,也不顾有人看见,一把扯了三小姐的手,即往嘴上去亲。
三小姐向两边望了望,用手推那少年,那少年乘势拉了手,拖进后门去了。熊义跳了出来,跑近生垣,口中不住的骂岂有此理,赶到后门口去望,已不见一些儿踪影,说不出的心中气恼。
见那少年的容貌,并身上穿的白衣服,分明是一个中国人,在这里当西崽的。可怜的三小姐,你生长名门,知书识字,如何这般下贱,姘起这种世界上最无廉耻、最无人格的西崽来了?
莫说辱没了你的家世,辱没了你的身体,连你的哥哥都被你辱没了。你哥哥是一个千真万真的文学博士,平日最喜和西洋人往来,你如果闹出笑话来,教你哥子怎么见人?熊义一个人呆呆的立在那后门口发呆。好一会,听得里面有笑声,忙走得远远的立着看,只见三小姐和那西崽手挽手的并肩笑语而出,面上都现出极得意的神色,二人只顾调情,只可怜熊义远远地看着那种亲热的情形,实在眼中冒火。二人正在起腻,仿佛听得
那房里面有叫唤的声音,那西崽连忙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