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儿也不为难,等歇请李太太看,一定有极新鲜的。”何达武道:“卜先在日本多年,无一事不精明,无一事不熟悉。在别人办不到的事,他总有办法。他这种才干,当政客就很相宜,可惜他偏要学陆军,于今还在联队里吃清苦。”周撰道:“中国就是龌龊政客太多了,才弄到这一步。你说我当政客相宜,这话不是恭维我,简直是骂我。我几年前的眼光,就很瞧那些政客不来。此刻照国内情形看起来,更是对于那些政客们,不由我不痛心疾首了。为人吃不了清苦,便做不来事业,成不了人物。”
李镜泓听了,连连点首;陈蒿听了,更合了自己的心意,接着周撰的话说道:“军人未尝不知政治,何必专做政客。像现在的袁大总统,不完全是个军人?看他在政治舞台上,一般号称政治大家及政治学者,谁不在他大气包涵之中奔走效死?
即如日本双料的有贺博士,受聘到北京去当顾问,在东京动身的时候,对送行的吹了些绝大的牛皮,说称他为顾问,毋宁称他为教师,称他为保姆。此去北京,要引老袁上政治的轨道,正如教师教育儿童,保姆维护婴儿,很得去费一番心血。及到了北京,见过老袁一次之后,论调就完全变更了。对人说到老袁,总说是聪明天亶,为现今世界上特奇特怪的一个大豪杰,日本人所以著有《怪杰之袁世凯》的这部书发行。近来那位双料博士,更巴结老袁无所不至了。居能拿着文学博士兼法学博士的资格,替老袁拉起皮条来。连他们日本人都觉不好意思再回护他们的双料博士,只得在报纸上说双料博士老糊涂了,公然受袁世凯多金的运动,撮合一个日本很有学识的女家庭教
师,即在袁世凯家中当家庭教师的,与袁世凯作妾。并宣布老袁家庭的组织,说有八个妾,四个见习妾。双料博士所撮合的,可预卜将来最得宠幸。世界的公例,本多是政客驱使军人,侮弄军人,但是像袁世凯这种军人,就没有政客不是在他驱使侮弄范围之内的。我所以时常说,论当世人物,不能不首推袁世凯。”
周撰见陈蒿说话大方的很,却又没有胡蕴王、唐群英他们那班女豪杰的放荡样子,不由的心里愈加敬爱,尽着语言中所有恭维赞美的话,都搜出来向陈蒿恭维赞美了。陈蒿异常高兴。
须臾酒菜上来,周撰亲向各人斟了酒,陈蒿的酒量虽不大,却也能饮得几杯,加以周撰殷勤酌劝,酒落欢肠,不觉红连双颊。
此时已是七点多钟,电光之下,看陈蒿容光焕发,如映着朝阳的玫瑰,鲜艳绝伦。在周撰的眼中见了,恨不得立刻把陈蒿吞入肚中,免得迟了,落到别人口里去。这时周撰也喝了几杯酒,色胆更大了,偷空即瞟陈蒿一眼。在陈蒿心目中,未必便看上了周撰。但是她今年才得一十八岁,十五岁的时候,在周南女学校读书,就已被一个明德学校的中学预科学生引诱得破了身子,情窦已经大开。周撰虽然算不得美男子,然在普通一般青年中,能比赛过他的却也不多。年轻的女子,又加上些酒意,哪里有工夫把持,怎能不回瞟周撰几眼?周撰得了这几个眼风,胜似奉了九重丹诏,一时又惊又喜,坐在椅上几忘了形。
何达武靠他右手坐着,忽然推了他一把,吓得他忙把心猿上锁,意马收缰,回头望着何达武。
不知何达武推周撰是为了甚事,下章再写。
第四十章
卖风情陈蒿抢酒办交涉周撰呈才
却说周撰被何达武推了之后,又听得何达武说道:“鱼买来了,你不看看吗?”周撰才抬头见那厨子,捧着两尾鳇鱼,立在门口,因没人喊他进房,依日本的习惯,不敢胡乱往房里闯。周撰遂向那厨子点头道:“拿到这里来看看。”厨子捧进来,周撰略望了望,笑对陈毓道:“李太太请看,像这样的,要算是很新鲜的了。”陈毓姊妹都看这鱼的颜色,比初拿上来的是新鲜许多,两眼乌黑,一点也不凹下去。厨子说道:“这两条鱼到此地,不过二十分钟。我去这么久的时间,就是坐在会芳楼等它,刚从火车站取来,我拿了这两条就走。”周撰夸奖他能干,笑着问陈蒿道:“小姐欢喜怎生烹调?”陈蒿笑道:“既有两条,一条醋溜,一条红烧罢。”厨子应着是,捧了要走,周撰喊道:“且慢!”厨子停了脚问怎么。周撰道:“你照着小姐吩咐的,用心好好的弄了,只要小姐吃了合口,我另赏你两块钱。”厨子欢喜得连说请放心。
厨子去了,周撰笑对李镜泓道:“这厨子的菜,本还弄的不错。只是他有宗大毛病,欢喜喝酒,一喝上了几杯,就胡乱弄给人家吃,咸淡都绝不注意。知道他脾气的人,只要给一顶高帽子他戴了,或多赏他几个钱,他一用心烹调起来,在东京各料理店的厨子,没一个能赶的上他。这维新店的生意,就全
仗他这个厨子。虽然房间又仄狭,又肮脏,生意却能比别家都好。”李镜泓是个老实人,只觉得周撰是这般殷勤款待,初交的人,未免有些过意不去。陈毓虽是个懂风情的,眼中已看出周撰对自己妹子的意思来,但是初次见面,也不能不跟着丈夫说些客气话。惟陈蒿随意吃喝,不说什么。鳇鱼来了,首先尝了一点,颠了颠头笑道:“这厨子是还不错,以后须得多照顾这馆子几次,多赏这厨子几个钱。你们大家吃吃看,合不合口?”周撰得意笑道:“这样是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