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黎是韦暗地给了郑绍畋十五块钱,郑绍畋落了五块,只交了十块钱给圆子。本来这种酌妇每夜不过三四元,郑绍畋交出十块钱,面子上便很好看了。芳子、吉子都极高兴。黎是韦初次尝着这滋味,又见芳子服待殷勤,心中愉快自不消说得。圆子教下女撤去了残席,在房喑支起一扇屏风,将一间六叠席子的房,间作两间,下女把夜具理好,圆子道了安置,下楼去了。
圆子去后,黎是韦望着郑绍畋道:“怎么就是这一间房子,我们四个人同睡吗?”郑绍畋道:“中间有屏风隔着,不和两
间房子一样吗?有什么要紧呢?”黎是韦摇头道:“这如何使得,不和禽兽差不多吗?”郑绍畋哈哈大笑道:“你这书呆子说话,真见笑大方,你几时曾见禽兽交接,用屏风遮住的?你没嫖过,也没听人说过么?要在这里面讲究摆格,就得再多花几倍的钱去嫖最上等的艺妓,也不用去远,就在这料理店附近都有。莫说一个人要一间房,便是要三五间也有。”黎是韦口里虽没话再说,心里终觉得这种公开的办法,不甚妥当。如痴如果的,立在屏风跟前,望着郑绍畋脱衣解带。
郑绍畋老实不客气,卸下衣服,赤身钻入被中,伸出头来向黎是韦道:“你还要等傧相来,赞行事卺礼吗?”黎是韦苦着脸道:“你何妨问他们一声试试看,哪怕是极小极坏的房子都没要紧,只不要是这么混做一块儿。”郑绍畋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说道:“你真好多说闲话,若办的到,我早办了。”接着喊了两声芳子君道:“你还不快来,把你的这个人拉过去睡。
他在这里吵和我们不能睡呢。”芳从真个跑到黎是韦跟前,边笑边拉着就走。黎是韦低着头,一语不发,芳从只知道他真是童男子,倒很觉有趣,伸手替他解了腿带,褪了衣服,黎是韦不能不睡到被卧里去。芳从把黎是韦的衣裙,一件件清理折叠起来,才把自己有衣服脱了,陪黎是韦同睡。黎是韦听得隔壁有声息,他不曾经过这种公开的办法,反吓得连动都不敢多动,倒亏了芳子多方开导,黎是韦教芳子将电灯扭熄,房中漆黑,才放胆了许多。
春宵苦短,一觉醒来,已是日高三丈。黎是韦睁眼看见屏风,想起昨夜情形,脸上有些涩涩的,觉着惭愧。一翻身爬起来坐着,喊了两声老郑,不见答应。芳子已醒来问道:“不睡了么?”黎是韦点点头,芳子起来,自己先把衣服披了,拿衣服给黎是韦穿。黎是韦向郑绍畋那边努嘴,芳子轻轻走到屏风
跟前,伸头望了一望,连忙缩回来,对黎是韦笑着摇手。黎是韦气不过,只将屏风一推,哗喳向郑绍畋身上压倒下去。吓得郑绍畋哎呀一声喊道:“怎么的呢?把屏风推倒了。”即听得吉子的声音,在屏风底下说话。黎是韦和芳子都拍手大笑。郑绍畋用身将屏风躬起笑道:“你们还不快来揭开,弄出我的淋病来了,看我不问你老黎要赔偿医药费呢。”黎是韦立起身,一手将屏风揭在一边,只见郑绍畋还压在吉子身上。吉子用死劲几下才将郑绍畋推下来,郑绍畋指着芳子笑道:“全是这小妮子。”芳子笑道:“这如何怪的上我呢?”郑绍畋道:“你还要抵赖,不是你,是一只狗。我分明看见你这雪白的面孔,在屏风角上张望我这边,见我一抬头,就缩回去了。接着屏风就倒下来,你说不是你,是哪个呢?”芳子指着黎是韦,黎是韦笑道:“谁教你青天白日,这么不顾羞耻。”
吉子一面起床披衣,一面抱怨郑绍畋。词意之间,就很有些瞧郑绍畋不来的样子。郑绍畋对她说笑,她扳着脸,爱理不理。芳子对黎是韦,反殷勤周到,无微不至,俨然把黎是韦作亲丈夫看待。郑绍畋也猜不透个中道理,向黎是韦说道:“我们就去牛乳店,吃点面包牛乳当早点,免得这清早跑回去,给房主人笑话。”黎是韦道:“在料理店住夜,怎的倒要跑到牛乳店去用早点呢?不能在这里弄料理吃吗?”郑绍畋笑道:“谈何容易,在这里弄料理吃,你以为昨夜吃了圆子的,今早又好教她请我们吃吗?”黎是韦道:“谁说教她请,我们既到这里来玩,难道人家不请,我们自己就吃不起么?你要图省钱,你自去牛乳店吃。是这么一早爬起来就跑,面子上真有些下不来。”郑绍畋:“你既要在这里吃,我一个人走什么?也在这里吃一顿算了。”黎是韦道:“你吃没要紧,我却再没钱给你垫了。”郑绍畋道:“你这不是有意给我下不去吗?你明知道
我的钱还花的不够,倒借你五块,这时候你不替我垫,我哪里有钱吃呢?”黎是韦冷笑道:“你怕没钱吃吗?我看你的本领,连人都吃的下。你嫖了我的,还要赚我五块钱,你真把我当死猪,只怕世界上没这么净占便宜的事。你为什么不拿把刀子去行劫呢?”
郑绍畋听了,不由得吃了一吓,料道是芳子给他说了。一时任凭郑绍畋有一肚皮的诡计,也想不出支吾掩饰的话来。只好把脸皮一老,好在芳子、吉子都不懂中国话,随即装出全不在意的样子笑道:“也罢,你这个徒弟,我还算教的不错,没走眼色。这几块钱,你若发觉不出来,就真是死猪了。便带你嫖一辈子,也混不出一个内行来。你不要想左了,以为我是要占你的便宜,你就不发觉,我难道真好意思不退给你,那我还有人格吗?我是有意试试你,看你这书呆子呆到什么程度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