毁的意思么?”田义道:“然也。”田信道:“你的主意极是,但要告过主人才好。”田义道:“若是告过,就烧毁不成了。
我有个禀帖在此,待我起身之后,递与主人说明就是。”田信道:“万一主人不信,倒说你侵匿起来,却怎么处?”田义摇头道:“不妨,不妨。只要我的心不亏,行权市义何妨碍?怕甚么踪迹,使人疑惑。”遂把火将那些借券,尽行烧毁了。说道:“合将残券火中焚。我真心爱主,毫发不欺心。”田信道:“大哥,如今世上做家人的,赤胆忠心,能有几个?不过是怀惭抱怨听呼使而已。谁像你田义,昼夜奔波,劳神费力,与人补亏缺。我怕你助边焚券般般好,与那节用生财的事事违。”
说话未完,只见那些人夫一拥而来,说道:“我们抬鞘的都到了,请起身罢。”田义道:“待我装束起来。”只见田义取了弓箭、撒袋、腰刀等项,一齐佩带起来,俨然一员差官。骑上了马,对田信道:“贤弟在家,须要小心,愚兄去了。”田信道:“大哥,途路之上,须要谨慎提防,待兄弟远送一程。”
田义道:“不消。就在此分别罢。”兄弟两相分别。只见田义催促人夫抬鞘登程,一路昂昂而去。正是:金钱满万通神力,财帛盈千动鬼疑。
边军盼到无饥色,多少穷兵痒肚皮。
田义将助边的饷鞘,押解去了,不必叙说。却说何小姐,自从进门之时,见了北平的嘴脸丑陋,思量脱身不得,借劝酒之势,吃个烂醉,任凭北平蹂躏。及到第三日清早起来,梳洗已毕,自说道:“奴家何氏,不幸遇了好谋,失身非偶。进门的时节,看见那副鬼魁形骸,急欲求死,怎奈丫环侍婢罗列满前,无从下手。又兼他装威使势,鞭挞丫环,不由不心惊胆慑。
只得借他酒杯,消我儡块,醉中理乱不闻。赖有中山千日酒,醒后骊珠已失,空余白壁一身瑕。仔细想来,好不令人切齿。
想我前生作孽已重,实难轻赦。因此上罚来,今生伴这猿猴,就把猿猴比他,这也还形容不荆岂不闻古语有云‘沐猿而冠’。那沐猴,兀自解风流,预知湔洗毛中垢。谁似这猴儿不沐,要傍着温柔,把腥臊引得人儿呕。当初许他的时节,并不曾查访根由,只说他是头婚正娶,及至嫁过门来,听见有木鱼钟磐之声,细问丫环,才晓得娶过一房,是邹家小姐,只为嫌他丑陋,过了一月,就往静室参禅,不肯过来同宿。所以设一诡计,又来骗我。我如今思想起来,难道那所书房,别人住得,我就住不得的。少不得也想个法子出来,过去依傍他便了。假若我明对他说,就过去不成了。须要想个妙法,骗得脱身才好。避秦翻恐被秦收,那焚坑内,法网难轻漏。”说话之间,只听咳嗽之声,又听得吩咐丫环取茶。“那个厌物来了,待我装个欢喜的模样,才好骗他。”只见北平走进房来,说道:“娘子,我和你成亲两夜,辜了多少风流。今日是三朝,那些贺客纷纷缠个不了,一连作上许多揖,不觉有些腰疼起来。快替我槌他几拳,捏他几下。”何小姐笑道:“你原来这等不济。”遂替他槌腰,捏背一会。北平道:“为你疼痛仗你揉,这叫做妻肥能使郎君瘦。腰到不曾槌得好,被你这笋尖样的指头,一连捏了几下,又捏上火来了。没有人在这里,和你做他一龄句。”向前去搂何小姐,被何小姐推开,说道:“现在要成痨病了,还要来没正经。”北平道:“便做道痨乎其病,我还要风而且流。
”又去抱何小姐亲嘴。何小姐闻见臭气,遂呕唾起来。北平道:“你那里呕乎其吐,我这里涎而尚流。哎,可惜可惜。还不曾解带宽衣,我这裤裆里面,又早已春风一度了。这叫做,花心未点春先透。”何小姐道:“请坐了,我对你说话。”北平道:“有何话说,请见而教之。”“我闻得丫环们说,你当初曾娶过一房,叫做甚么邹小姐,现在静室里面看经念佛。可是真的么?”北平道:“是真的。你问他作甚么?”何小姐道:“此人可谓无情之极。古语道得好,一夜夫妻百夜恩。我和你只得两夜夫妻,何等恩爱?闻得他成亲一月,也可谓恩深义重了,就舍得抛弃你过去。这样不贤之妇,为甚么不休掉了他。”北平道:“他既不情,我也不义。一世不与他见面。弃了几碗闲饭他吃,只当喂猪喂狗罢了。”何小姐道:“我替你气愤不过,几时走将过去,讥诮他一番才好。”北平道:“妙妙妙!若肯如此,我感激不荆”何小姐道:“亏了你的度量宽宏,能受他这般讥诮,把我如此设身处地,委实难留。”北平道:“不曾娶你的时节,我对他夸过了人口,说定要娶个绝世的佳人,如今应了口了。你若肯过去,他看你这副尊容,也就要惭愧死了。如花娇的面貌,他一见自羞,再加你如刀样的狠话,听了更闷。”何小姐道:“是便是了。我闻得那边有一尊佛像,须要备些香烛,先去礼拜了,然后与他讲话才好。”北平道:“这也是少不得的。我明日亲自送你过去。”田北平那里晓得何小姐心中之事?被何小姐一番诈伪之言,说得他天花乱坠,满心欢喜。有诗为证:从来新妇到三朝,苦尽甜来兴始高。
今日对君开笑口,只愁乐尽变号陶。
却说邹小姐,自从拒绝了田北平,与宜春二人在静室里念佛看经,不理外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