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了缪素筠,颇为投机,从此缪素筠便在园内,与二格格极其密切。二格格因缪素筠给画全图,非先尺量地势不可,而尺量地势又非一二日所能量完,至少要十天半月,恐误了期限,皇太后不高兴,便要受罚,二格格便教了缪素筠一个妙策,将那沈振麟所画的底稿,从李莲英处运动出来,就照那底稿去画果然不到八日,缪素筠竟画成了,真是纤毫毕露,精细万端。太后大喜,赏了缪素筠一万两银子,仍留在宫中伺候。并命宫中的人,称她为缪先生太后又请缪先生教授图画,太后的画法,本是有根底的,自缪素筠指导之后,更有进步。按下不表。且说李莲英这时已暗含着是一个九千岁了,他因为修理颐和园,暗中借光,把自己在黄化门外一所破屋子,重新修造,一钱不花,满都是木厂孝敬的,仿照亲王府的式样,一进垂门,直达大客厅,修了一条跗路,内室中更是雕梁画栋,金碧辉煌。奕匡也有木厂报效,重修庆王府,闹得满京城里人人议论。其实奕匡、李莲英就是得了好处,也不过百万比起现在的大官,真有天壤之分。但是在前清时代,已喧传人口,议论纷纷了。李莲英仍因所得未足,又与奕匡计议,说园内不是有汽轮停泊?勿论地方大小,固然要重新建筑,还有一座高亮阁楼要修盖。况且满园的修理,一年需款若干,亦无指定的大项,非奏明老佛爷,饬知户部,每年筹一百八十万来,作为经常费不可。他二人议定,便由奕匡面奏太后,李莲英又从旁打边鼓,太后便召见户部尚书阎敬铭·字丹初,资格甚老人又极其固执。太后召见时,常叫他做丹翁,待遇非常优越。太后召见阎敬铭说起颐和园的修理费,阎敬铭奏道:“户部近来库中的存款,也不多了,况且现在皇上要振兴海军,又非筹大宗款项不可,现在部中每年盈余不足千万两,一切开销太多,尚且不敷支配,颐和园是太后游幸之地,自当力筹岁修,但拟请俟海陆军饷筹足之后,再行呈缴。”
皇太后也不便发作,只得叫阎敬铭去设法。阎敬铭退出之后,奕匡又用工程处名义,递了奏摺,奏请常年经费,太后便批交户部核议。阎敬铭到公事房,即忙会同满汉侍郎堂官开了一个会议。阎敬铭竭力主张驳回,众人坚持不可,说太后动怒,轻则申斥,重则革职调用。阎敬铭说道:“什么天大的祸,我姓阎的一人去当,而皇太后总不能任意挥霍国帑,兄弟职司理财,不能不争,诸公若怕有不稳之处,兄弟一人单衔专奏。”
众人听了阎敬铭的话,都默默无言。阎敬铭果然单衔奏上,将工程处所请各节,一律驳回,皇帝将摺子送到太后那边,太后见了摺子,也不便说什么。只有李莲英暗中切齿道:我把你这老阎西儿,你真敢在虎口内攀牙,叫你看看我的利害。想罢,忙向太后奏道:“奴才听说户部近来办理海防捐,堂司各官,都发了财,大家荷包里都装足啦,不到一年,都置房买地,说姨太太,阔得非常。所以北京城,近来有一种童谣,说是要吃饭上吏部,讲穿衣到户部,好喝水补工部,能作恶是刑部,要挨饿选礼部。可见户部近来的情形,奴才是不敢蒙蔽圣听的。”
太后道:“想是你听错了吧,我看阎敬铭是一个清廉的官,他的袍套,都是旧烂不堪的,可想而知,他是穷苦的了。”
李莲英奏道:“奴才看来,那阎敬铭正是欺君之臣,老佛爷想情,户部无论怎样穷,不至发不出俸禄。阎敬铭无论怎样的苦,不至于买不起袍套。若是户部尚书,连袍套都穿不起,礼部尚书岂不要挨冻了吗?”
太后听了李莲英的话,点点头,意思似乎活动。李莲英又乘机进了许多谗言。次日太后又召见阎敬铭,一定要他筹修理费,阎敬铭再三推辞。后来急了,他便奏道“皇太后若定要筹措此款,何不饬内务府广储司提拨应用呢?”
太后听了此言,暗想广储司是宫内的御账房,所有存款,都是皇太后的银子,便不大高兴,将面一沉说道:“广储司虽是皇室银库,可是仍指望户部的来源,你若能增拨一百八十万与广储司,便由广储司提拨亦可。”
阎敬铭又奏道:“臣部每月应解内廷之款,亦有专条,臣未必敢擅改。”
太后怒道“哎!照你这样说法就应该我自己拿钱修理,那末,户部是办公事的地方,难道我修颐和园是私事吗?”
阎敬铭见太后大怒,忙自己将帽子摘下,磕头奏道:“臣理财无方,请皇太后处臣以失职之罪。”
西太后气得颜色大变,用手一指道:“你下去吧。”
阎敬铭吓得叩头而出李莲英候太后到寝室的时候,又进了一派谗言:“阎敬铭的名字,虽然有敬字,但是他实在大不敬。”
太后问他:“何以不敬呢?”
李莲英奏道:“阎敬铭器小易盈,他常对人说,皇太后都怕他,不敢叫他的名字,只叫他丹翁,他便在外自尊自大的夸耀起来了。”
太后听了李莲英的话,更为大怒。次日便嘱咐皇帝,要开去阎敬铭军机大臣户部尚书各职,命他原品休致。皇帝本是敬重阎尚书的,便竭力求太后开恩。太后稍为息怒,命将阎敬铭开去军机大臣差使,与吏部尚书翁同对调。朝旨颁下,翁同进内谢恩。太后又命翁同筹颐和园修理费。翁同又是不肯,碰了一个极大的钉子下来。皇帝知道了,就传翁同进宫,劝他不可发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