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记载。真可谓历代相承如出一辙。一部二十四史,若单就宫闱的事,逐条逐件,一一翻阅起来,也不知占了多少篇幅满清崛起东北,入主中夏,也逃不出这个范围,自顺治开基,至宣统逊国。更历十三朝,享国二百七十余年,其中宫闱之事,更是指不胜屈,而且塞外风俗习惯,与内地迥然不同。未入关以前,原不知有所谓礼义廉耻等等。到后来沾染中原文化,受汉族的同化力,把他原来的野蛮习俗,也算改变许多了。满洲的开基地方,是在山海关外,沈阳东边,长白山麓。其始不过一小小村落,聚群而居浇土为城,地名鄂多里,人种是通古斯族。后来人口渐渐增多,各分支派,大约每一个部落,拥戴一个骨格魁梧,膂力过人者做首领。日以操练人马,开疆拓土为务,于是逐渐的强盛起来据官私记载,满清始祖,为爱新觉罗·布库里雍顺。这个布库里雍顺,在满族中算是一个大大的人物,相传是天女所生。所谓天女者,生在东北海滨,长白山下,姊妹三人,长名大库伦,次名正库伦,幼名佛库伦。三人系出同胞,长得非常美丽,尤其是佛库伦,年纪最小,不过十五六岁,体态更觉轻盈,杏脸桃腮,蛾眉凤目,真可算是塞外的绝世娇娃了。一日正当暮春时节,野外花枝招展,绿草如茵,在这淡宕的春风中,送进一声声细碎的鸟语,令人心旷神怡。佛库伦姊妹三人,都是性情活泼,最爱游玩的,到了这时,那能按捺得住三个人便骑着马儿,鞭丝一指,洋洋得意,向那锦绣般的郊原,并马游行去了。他们玩够多时玩也玩腻了,正要拨转马头,同回家去。忽听得远远的吹角声,回头望去,尘头起处,见一队人马,簇拥前来。倒是大姑娘大库伦眼快,认得来者不是别人,正是父亲,便高声嚷道:“咱们爹爹回来了。”
三姑娘回头看时,果然见他父亲跨着一匹大马,领头儿在前面跑着,后面又跟着一大群骡马,还有七八条大汉,各各骑马赶着来。佛库伦看得透切,便拍着马赶过去,这里大库伦和正库伦,也骑上马背,跟在后面。他父亲干达木尔,见了他几个女儿赶来,便也停住了马候着。他平时最喜欢三姑娘,看看三姑娘一匹马跑到面前,便在马背上搂了过来,和自己叠着坐在一个鞍子上,一路说说笑笑着走去。走了不到一程,快要到家门了,他父女俩正在说得出神,忽听半空中呜呜呜一阵响,三枝没羽箭,正正落在他马前。干达木尔看了,脸上的颜色顿时变了,回过头去,大声嚷道:“伙计,留神啊,他们又要来打架了。”
那班大汉听了,齐应一声,便回去拿家伙。平地里就卷起了一阵尘土,飞也似地向山峪里跑去。他姊妹三人,也跟着快跑,佛库伦一边跑着,一边回过头去,看看布库里山尖儿上,早有一个高大汉子,骑着马站着。看官,你道这个高大汉子是谁,原来此人名叫乌苏勒德。那人出落得一表人才,膂力过人,他父亲是布库里山北面梨皮村的村主,惟是梨皮村的村民,和布库里山南面布鲁胡里的村民积下多年的仇恨。两村的人,常常寻仇寻恨,一言不合,便以命相搏。这一天,梨皮村的人,打听得干达木尔从岭外赶得一群骡马回来,便由乌苏勒德带领着大队村民,赶过山来,意欲劫夺那一群骡马。他一个人立马山顶,先发三枝没羽箭,算是一个惊音。后来见干达木尔领了人马出来,他便把枪标儿一招,那梨皮村的村民,跟着他如潮水似地冲下山来。到得一片平原上,两边列成阵势,发一声喊,刀枪并举,你来我去,弓箭相迎,打得落花流水。从前布鲁胡里的村民,吃过乌苏勒德的亏实在不少,把这乌苏勒德人恨入骨髓,大家正想借着这回恶斗,出了一口闷气。于是人人奋勇,个个争先,把梨皮村的村民,打得七零八落断臂的断臂,折腿的折腿。乌苏勒德站在马背上,看看自己的人,渐渐有点支持不住了,他便大喊一声,跳下马来,舞动长枪,向人群里扎了进去,直奔干达木尔马前。干达木尔眼明手快瞧见乌苏勒德将闯进来时,便在马上挽弓搭箭,“飕”的一声,一箭射去,正中那乌苏勒德肩背上。只听得他大嚷一声,转身便走,这里干达木尔拍马便追,三五百村民,跟着大喊“快捉乌苏勒德!快捉乌苏勒德!”
这时梨皮村的村民,见头儿受了伤,也无心恋战,大家把乌苏勒德一围,裹在人丛里,向山顶上逃去。这一遭,布鲁胡里人,得了大胜,人人兴高采烈,立刻斩了三头牛,六头猪,十二头羊,一百只鸡,召集了许多村民,男男女女,都在干达木尔家里,大吃大喝起来。大库伦姊妹三人,也跟着他爷娘吃酒。这夜正是八月的天气,天上圆圆的挂上一轮明月,照在院子里,分外精神那三姑娘佛库伦,在月光下走来走去,有时拣一个干净的石子上坐着,仰观月色,俯看花影对此良夜美景,便不免触动了芳心。想到自己生长在这山水穷僻之乡,毳幕腥膻之地,不免有孤芳独赏之欢。回想到布鲁胡里的村民,都是一班勇男莽夫,绝少一个英姿翊爽的男儿,可以和我佛库伦匹配良缘的。她想到这里,又回想到日间那个乌苏勒德,立马山顶,那种英雄气概,后来看他指挥村民,横冲直撞,逼近前来,站在棚门里楼上看去,他那面庞儿,真是唇红齿白,眉清目秀,像我佛库伦,倘能嫁得这样一个郎君,才可称得才子佳人,一双两好呢。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