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沿江附岸人家,必遭水患,岂不是救了一处,反却害一方?”正跌足懊恨间,猛听得呼呼风响,那妖神率领一队奇形异象鬼怪,飞奔至峰顶,来擒瞿琰。瞿琰意欲厮杀,举目看天色将黑,况袖弩俱已放尽,不如退步,明早再战,急举步往山后便走,那妖神率众怪紧追,赶过了数重巍冈峻岭,瞿琰势孤,十分危迫,正要拼死鏖战,只见山凹里一老僧,手执锡杖,飞步迎来。瞿琰忙叫:“老师,快来救我!”
那老僧也不答应,挺锡杖直取妖神。妖神提枪便搠,合手处,一锡杖打中妖神头颅,滴溜溜坠落山岩之下,众怪尽皆遁去。
那老僧招呼瞿琰,一同追下山岩,只见妖神又滚入岩侧大潭里去了。此时明月初升,瞿琰仔细瞧那老僧时,正是昔年蜀都授法之师爷也。瞿琰按剑入鞘,拜伏道:“当年感师爷训诲之恩,得以荣膺显秩。今复飞锡救弟子于危急之中,受此深恩,惭无报效。”老僧道:“不必拜罢,且随我到草庵中讲话。”瞿琰道:“妖神虽中杖坠潭,未知生死。倘仍然涌浪兴波,一时难以躲闪。”老僧道:“这孽畜乃闽海中鳄鱼,已经千余岁,遍行闽浙,为害久矣。口鼻之涎最毒,龙不敢近,故能亢旱害民。”
瞿琰道:“如此妖孽,天曹何不击之?”老憎道:“这孽畜逞妖阻雨,适括民该受难之秋。今大难已满,遇汝赈济逐妖。此畜原生长于盐水之中,今面中九矢,臂被剑伤,头遭杖击,一入淡水,便行发胀,顷刻死于潭内。”瞿琰欢喜,随老僧踅出山嘴,到一草庵里坐定。老僧取蔬饭吃罢,细问已往事迹,瞿。琰逐一禀知。老僧道:“然尔之功行已足,不日可以飞升矣。”
瞿琰失惊,跪下恳问:“弟子乃一介凡夫,又无修炼之术,怎能彀羽化登仙?”老僧道:“天机隐秘,一时难以明言,不过数载之后,待尔丹汞配成,自能玄悟。”瞿琰道:“弟子久厌尘凡,渴慕至道,幸会师爷,乞为指示。”老僧道:“尔俗孽未消,难登觉路。速宜归省完亲,然后至丹台玉室。”说罢,袖中取出一缄,封固甚密,递与瞿琰道:“此缄尔当珍藏,一闻宣召之报,方可拆开。”瞿琰跪受。老僧又道:“汝奋勇逐妖,困顿已极,暂息片时,明早相别。”瞿琰就于禅榻和衣而睡。一觉醒来,天已大亮,瞿琰急整衣而起。
那老僧兀闭目屏息,趺坐于蒲团之上。瞿琰端立伺候,少顷,老僧回神开目,对瞿琰道:“尔可去矣。”瞿琰道:“弟子欲同师爷往潭边探视妖神踪迹,然后放心拜别。”老僧笑道:“我言岂欺汝乎?然一看,亦可以广闻见也。”老僧手扶锡杖,引着瞿琰,穿过山嘴,缓步而行,不觉己到潭口。未审那妖物生死若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五十二回 赴井泉弃名避世 隐岩壑敛迹修真
诗曰:
画堂箫管促新婚,门外征书出圣恩。
甘赴井流轻利禄,至今千载诵芳名。
话说瞿待郎随老僧行至潭口,只见水面上浮起一物,长过十余丈,大有十数围,突眼铁须,遍身鳞甲,矢攒腮颊,血肉淋漓,卷尾曲身,死于水上。老僧指道:“此即鳄怪也,莱尔奋勇除妖,闽浙之人,永无此害。”瞿琰欢喜无限。老僧以锡杖将鳄怪划拢,拖上岸来,掷于坑阱之内,对瞿琰道:“尔仆者与狄司理望甚切,急至括州,带仆同乡,莫行耽误。”瞿琰领命拜别而行。走经数昼夜,方抵括州。狄键、瞿庆等相见,不胜之喜,细问逐妖之事若何,瞿琰备细说了,个个顶礼不尽。瞿琰与狄键作别启行,狄键道:“各县官只候老大人返旆,率耆老等拜谢,暂留大驾,待生祠工毕,去亦未迟。”瞿琰道:“为民除害,儒者分内当为之事,不必县官等费心。况寒家薄有事务,星夜回乡,以慰老母之望。”狄键不敢苦留,只得拜送,比及各县官吏耆老赶来时,瞿琰已去得远了。此时自妖神灭后,不时甘雨大降,百姓鼓舞欢悦。括州一府十县,各造生。祠,妆塑瞿侍郎金身,岁时致祭不绝,至今遗迹犹存。
有诗为证:
孽鳄兴殃屡荐饥,委填沟壑万民危。
斩妖幸遇青云士,报德鸠工立大祠。
再说瞿琰主仆二人,自离了括州,依旧取路回家。不一日,又早到长洲地面。瞿琰猛然想起,昔日顾老父子许修塘路,未审兴工否,随便一观,以见人心真伪。当下抄路沿塘而行,只见二十余里塘路,砌得平平整整,沿塘近水之处,俱用大块石板拦截,塘尽总要埠头造一碑亭,碑上鎸着起工月日,并瞿爷推恩创砌之因。瞿琰看了,甚称羡顾老父子二人的好处。主仆随路嗟叹,不觉迤逦行来,早见辰溪光景,令瞿庆先入毗离村报知,瞿琰随后回衙,母子兄弟相见,一天之喜,家庭一概事迹,表过不题。
当下车云甫、滑道士传党涞来意,预请合卺吉期,瞿琰推托不允。媚姨和瞿瑴调度,不由瞿琰张主,竟自选下吉辰,纳礼毕姻。当日,党家赠送妆奁,何只百两斓盈之盛。
预先一日,刘仁轨夫归来瞿衙作贺,席间讲起朝廷事务,刘仁轨道:“数日前戴仆射有书与我,说近日朝事甚是变乱,番僧怀义为新平道大总管,征讨突厥,赖羊雷、潘三澼之勇,一战成功。班师之日,随路纵军掳掠,不提防路逢刺客,将这秃厮杀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