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柜金囊帛何须羡,更喜趋庭有二英。
话说城内虹玉桥有一富户,姓商名星,因他做人奸险,为富不仁,故人起他一个混名唤做天理。年过五旬,生得一子,且是百般伶俐。年登九岁,身染痘症,延请瞿天民治疗。瞿天民看了,回复道:“这痘色晦滞无光,兼且鼎连脚细、血虚火盛之症,多分有变而难治。”商天理叩头求恳,瞿天民只得下一剂散毒解热发表的药,吃下去渐渐痘色红润。商天理日日登门,求请瞿天民看视。延至七日,痘发成粒,薄有五分浆意,但是口渴发喘,啼哭不睡。瞿天民道:“天色炎暑,这楼子上甚是闷人,不如将令郎移至楼下轩子中,清凉静雅,便于调摄。”
商天理信服,即将儿子移下楼来,晚上和妻妾同在轩子内吃酒,三人厮觑着儿子。不期二犬于桌下争食,咬将起来,摇动那桌子把碗盏都倾翻地上。这孩子吃了一惊,顷刻间痘疮倒靥浆水干涸,痰壅发喘,捱至五更,呜呼哀哉。商天理捶胸跌脚,大哭一场,连晓带了僮从赶到瞿天民家里吵闹。瞿天民看不是势头,闪入后边躲了。商天理一面喊骂道:“好好一个孩子,被你医坏了,又教我移将下楼,被犬惊吓,痘变身死,令我绝了后代。打!教你这闯牢洞不死的贼犯筋断骨折,出我怨气!”
将店面牌扇桌椅家伙尽行打碎,众邻舍再三劝解,才得住手,一路骂回去了。瞿天民出来,谢了众邻,将那打碎牌扇药橱药箱诸样家伙尽行烧毁,对天立誓:“永不行医!”
过了月余,恰值早秋天气,瞿天民收买五七百绸缎,往恒州货卖。当下辞别母、妻,带了仆人瞿助,出西门,从沅水河下船,径到黎阳镇,发货上岸,觅一店家,雇几辆车子装载。
店家相陪饮酒,只见一汉子也在店中倩雇小舟,见了瞿天民,疑问道:“尊驾从何处来?似有半面之识。”瞿天民凝眸熟视,答道:“与君恰是面善,不知甚处会来?”那汉子想了一会,又问:“足下莫非姓瞿么?”瞿天民道:“然也。”那汉子笑道:“我省着了,昔日曾于敝邻卢宅相会,因兑银两,盛使与敝邻有言,小子在彼息争,君忆之否?”瞿天民道:“原来是卢长者高邻,向承雅爱,相别数年,足下姓字实已忘怀,乞求见教!”那大汉不是别人,就系昔年打劫耿家财物、杀死兔儿的豪士秋侨。当日得了那一行财物,旧性复萌,每年春尽出去做这家道路,一交秋初即回家安坐,数年之间得了若干财宝。当年三月起程,一路寻趁,不能着手。五月尽,在杭家镇客馆中遇着两个僧人,是五台山化缘和尚,因往汴京化塑铜佛三尊、罗汉五百尊,骗的银两不下千金。这秋侨看上了,随路尾去。行至僻静路口,秋侨赶上,一箭射去,射伤了后边和尚一片顶皮。只指望惊吓他撇下行囊,不期前面那和尚暗里回射一箭,射中秋侨右臂,翻身落马,幸得那和尚不转来杀害,径自去了。秋侨晕倒草地上,半晌方得苏醒。挣扎起来,拔出箭镞,便袋里取出刀创药敷上,扎缚定了,上马回转店中,将息月余,渐次金创收口。出门数日,毫无所得,反赔出己资盘费。
正是乘兴而出,败兴而返。当下见了瞿天民,备言姓名,两下欢喜相邀,同席饮酒。秋侨又问:“向闻相公被劫,兔儿身死,敝邻卢君不时催并县官追缉大盗。已经数年,并无下落,不知相公去后,一路事体若何?”瞿天民把那遇二仙逐龙、授药,及回家因皮氏人命定罪系狱,遇赦行医,为商星打闹以致为客一事,细细说了。秋侨道:“大难不死,必有后禄。相公正当发迹!”瞿天民逊谢。忽见瞿助来说,店主讲车辆未齐,须待明早起行。秋侨道:“正妙,今幸会同宿一宵,明早奉别。”
当晚谈至更深,各自歇息。秋侨睡着想起昔日打劫耿家银两,一来见财起意,二则因兔儿这厮刁钻无状,故行杀害,反累这至诚人坐狱数年,几丧其命,幸喜遇赦宁家,置货恒州生殖:“他怎知道北路好汉最多,前途难免艰阻,不如伴彼同去,改邪从正,少赎前过。”以心问心,筹划定了。
次早起来,梳洗毕,问店主取了雇船的定钱,对瞿天民道:“小子有一舍亲,在恒州为客,久不回家,愚意欲往彼探望,因只身路远,踌躇不决。今喜得相公往北生理,敢相附同行,提携则个!”瞿天民道:“小弟久闻恒州缎匹生理甚获利息,故锐意一行。只为路径生疏,心怀犹豫,若待大驾同往,小弟之福也!”秋侨大喜。二人算还店帐,随即动身。一路起止,尽凭秋侨张主,要行即行,要止即止。行了数百里路程,早到平山地面。因天色微雨,渐渐昏黑,不能入城,就于郭外客店中投宿。
二人下车,店中后生将车子推入店侧空房内安顿。少顷,店主出来相见,问及发缎匹至恒州货卖,十分钦敬,迎入客厅坐地,点上一支大烛,搬出酒肴果品,叙坐而饮。数杯之后,取出大觥,殷懃劝酒。瞿天民吃得酪酊大醉,秋侨推辞量窄饮少,被店主再三相劝,也吃了十数杯酒,不觉面红耳赤,倚桌而睡。里边搬出饭来,二人摇头不用。店主令两个后生搀扶二人上客楼宿歇,瞿助也一步一跌的扒上楼来。
那两个后生禀道:“奉家主之命,候二位爷睡了才去。”
瞿天民竟不知东西南北,也不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