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逝。有《妒妇歌》为证:
轻盈窈窕一娇娃,凤眼蛾眉貌若花。蜮势鬼形心螫蝎,饴言蜜口毒含沙。委曲柔肠细如线,翻云覆雨多更变。但图阿堵入囊中,不顾世情与人面。暗行戕妒僭田园,岂解乘除出目然。机露财空徒结怨,抱惭饮恨入黄泉。
再说这媚姐从孩儿出门之后,昼夜思想,哽哽咽咽的过了日子,又不敢在员外跟前啼哭,拖延日久,染了怔忡之症。病发时,呼神见鬼,或啼或笑。瞿员外以失心风疾治之,服药后吐出涎痰,随即清爽,起居如旧。间半月一月,其症复发,以前药疗治即痊,不觉缠绵数载。当下正值五月初五端阳佳节,瞿瑴弟兄备下牲礼,为祖母元氏祭奠忌辰,即整办筵席,和嫡亲几口儿在侧厅内庆赏。四面开了窗扇,对着荷池饮酒作乐。但见:
节届端阳,时当仲夏。遍园内榴花喷火,满林中竹叶攒青。家家角黍包金,户户菖蒲切玉。衫裁艾虎,佳人体态轻盈;钗袅朱符,玉女丰姿绰约。犀杯谩举,争看画鼓竞龙舟;象板停敲,为想《离骚》悲屈士。珠帘高卷,远闻十里荷香;晚棹归来,微露一钩新月。只因佳节难逢,引入醉乡深处。
众人正酣饮欢笑之间,座中有一佳人忽生悲戚。这就是媚姐。因见了轩前池子里荷花正舒蕊头欲放,触景伤情,蓦想起当年琰儿落水之险,因而悲感,不觉扑簌簌垂下泪来。瞿天民劝道:“端阳佳节,合家谈笑饮酒,为何反生不乐?我省着你了,为因琰儿事发。妇人家好甚见浅,孩子又非是卖与人去,刘郎官居刺史,何等富贵,孩儿受用不浅,比在你我身旁更好十倍,何苦如是?可见你聪明中又欠些通变。”瞿瑴弟兄和聂氏一齐举杯劝酒,媚姐拭泪称谢,勉强吃了数杯,渐觉四体疲倦,坐立不住,不待终席,先起身忙入卧房觅睡。
当夜旧病复发,胡言乱语了半夜,捱至五更,蓦然跳起来,令丫鬟接员外进房,将手指着门外喊道:“吾儿来也,吾儿来也!”瞿天民笑道:“不要乱谈,且去睡觉,少顷煎药与你吃。”媚姐道:“非是胡讲,吾儿果然来了。”瞿天民暗笑,任他叫唤,且自看人煎药。媚姐举药,一吸而尽,忙忙地梳妆,开箱取一套新衣服穿了,候至黎明,笑嘻嘻摆出前厅客座上来,移一把交椅,居中坐了,口里念诵道:“今日活佛降临,许我孩儿相会,怎不焚香点烛迎候?”只将此数句言语说了又说。合家大小忧惊媚姐死期将到,青天白日鬼话胡缠,都劝员外占卜,或有甚鬼祟,及早禳送,救他性命。瞿天民道:“我觑此光景,必有异闻,非邪祟也。汝等不必张惶。”众人正在喧疑不定之间,忽听得剥啄之声。不知叩门者却是甚人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回 瞿廷柏母子重逢 刘廉访弟兄莅任
诗曰:
耳闻风雨足登云,万里程途顷刻临。
骨肉久违今日会,须知异术出神僧。
话说瞿天民为媚姐病中狂语,举家疑惑。忽听击户之声,瞿天民亲自出来看时,只见一老僧,右手携着一个孩童,年可十岁,满面红点,一似胭脂染就。那老僧见了瞿天民,携了孩童即跨入门来,大落落地径入客座,合家骇异,不知何故。毕竟瞿天民年高有识,慌忙向前施礼。正待讲话,媚姐猛然跳下座来,将老僧纳于椅上,倒身下拜。和尚昂然不理。媚姐拜罢,瞿天民下揖逊座,和尚侧身合掌,答以半礼。
瞿天民躬身道:“老师挈此童子,从何而来?光贲寒门,必有见论。”和尚笑道,“山僧禅寄蜀都峨嵋山,因访道遍游天下,偶于莱州途中遇此子迷失,便道送回尊宅,乞善抚之,山僧去矣。”瞿天民道:“村朽原有一庶出之儿,已寄养于义侄刘刺史家内,此孩童素未相识,怎敢擅留?”和尚指着那童子道:“你只问他,便见分晓。”瞿天民即唤那孩童,问其生年、名姓。孩童道:“我名字唤做刘琰,今年是九岁了。”瞿天民又问:“你爹娘是何姓氏,作甚生理?”孩童道:“我没甚爹娘,只有哥哥刘刺史,今在莱州府做官。”瞿天民才信是他的儿了,无限欢喜。又问和尚道:“这孩童说出事迹,实系村朽之子。昔年出寄时面庞光洁,今满脸都是斑点,却是何故?”和尚道:“山僧领这小子来时,不期途路上种了花痘,若非山僧疗治,险些儿丧了性命。今幸痊可,尊府之福也。”瞿天民大喜,率了媚姐、子、媳,一同拜谢。又款定办斋相待。和尚也不辞谢,吃罢斋供,飘然而去。瞿天民向天焚香顶礼,领瞿琰进房,媚姐那病体脱然好了。有诗为证:
子母参商各一天,疾婴霜露势缠绵。
瞿昙忽送麒麟至,不用针砭恙自痊。
再说媚姐自与儿子相会,愁眉顿放,心事开舒,昼夜欢笑盘桓,病体释然。但问着瞿琰日前刘衙旧事,并老僧收录送回根原,瞿琰笑而不答。再三询问,闭口无言。日逐出外闲耍时,家内人问及往事,只推不知。瞿天民暗思:“此子谨言,必有来历。”
倏然又过了半月,当下天色十分炎热,瞿天民领着瞿琰径往花园内槐树下乘凉。父子坐了半晌,瞿天民忽问道:“儿在莱州刘大哥衙里,可有甚花园亭阁么?”瞿琰看四顾无人,才说道:“大哥花园甚是宽敞,内中竹木茂盛,一般有花亭池阁,比爹爹这园林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