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。本府太守差猎户土兵,山前山后,日夜用心剿捕,反被他伤损多人,因此行人难过,大都辗转往别路走了。若过得此山,一路平坦,直到建康。”林澹然笑道:“不信此畜有这般利害。”店主道:“师父,你不知这野人,口边露八个獠牙,长三五寸。一双臂膊,一丈有余。那十个指头,就如钢钩一般,利似霜锋。腿上粗毛,硬如针刺。跳一跳有三四丈远。浑身黑肉似镔铁打成,刀箭不能人。人若撞见,就骑着快马也难逃脱。一手揪来,先抠眼珠,次剜胸膛,吃了心肺,然后受用四肢身首哩。纵是八臂哪咤,也近他不得。师父若去时,早晚切不可行,直待午牌前后,等有伙伴,聚集了数十人,方可去得。”林澹然道:“多承指教。但俺出家人,一心以救人除害为念,前途有此妖畜,若不驱除,怎显得慈悲救物之意?除他不得,死而无怨。不知这畜巢穴在于何处,那里是他出入路径?”店主道:“我一向听得人传说,在嵇山正南路上,一座土地庙里藏身。庙前是走路,庙后是一条阔溪,东南两边都是山村。东边还有几村百姓,西首人民都被他吃得慌,搬移别处去了。师父若要去,切须谨慎。今日天色将晚,且就荒店暂宿,明早起程罢。”林澹然称谢,就在店中歇了。
次早,算还饭钱,辞别了店主。澹然初入梁国,路径不熟,只望大路而走,一路无话。至第三日午牌时分,看看走到嵇山,并不见一个行人。远远望见正南路口一座古庙,果然寂静,真是荒凉。趱步上前看时,但见:
屋宇皆倾坏,门窗四下空。雕梁尘满积,画壁已通风。乱草生阶
道,瞅瞅吟砌蛩。神厨无顶板,案桌没签筒。左廊悬破鼓,右庑缺鸣
钟。土地脱须发,夫人褪脸红。判官靠壁北,小鬼拄门东。烛台堆鼠
粪,炉内可栽葱。屋檐蛛网丝,瓦片似飘蓬。萧条真惨切,四顾绝人
踪。
林澹然将包裹除下,和禅杖放在土地神座前,对土地稽首,将包裹内所余干粮吃了。手提禅杖,周围廊下前后细细寻看,并不见一毫踪迹,也没一个人影。只见土地橱座下白雪雪几堆骨殖,橱左边侧首一块石板,滑溜溜却似水洗磨光的一般,其余都是些灰尘乱草,并无别物。林澹然暗忖道:“这孽畜在此栖身,败得庙里光荡荡的,只有这几堆骨头,甚是可怜。”忖了一会,无处搜寻,提起禅杖,在这光石板上缴了几下,嗟叹数声。只听得石板底下,嘤嘤的有人做声响。林澹然道:“却不作怪么?莫不这孽畜在石板底下存身,也不可知。”拄着禅杖,将石板四围看了一转,原来是摇得动的。将禅杖双手用力撬起来,只见底下是一土穴,穴内甚宽,两个少年妇人,鬓发蓬松,形容憔悴,坐在石条上。内有一张床,两头是石,中间数根乱木横搁为床,上面铺些乱草。余外山禽野兽,堆积满地。林澹然喝道:“你两个妇人,是人是鬼?为何在这石板底下安身?好好对俺实说!”那两个妇人一齐哭道:“佛爷呀,我两个是本村居住的百姓,一姓唐,一姓宓,丈夫都是倚靠田庄过活。一日丈夫出去耘田,我两个在门口闲话,猛然起一阵狂风,风过处,见一怪物走到面前,把我二人惊倒在地,被他一手一个,拿到石板内。只疑命尽,谁知不分昼夜,轮流淫媾。每日采些山桃野果,与我们度命,就如在阴司地狱一般,苦不可言。今日遇着活佛,望救蚁命。”言罢,双膝跪下,泪如涌泉。林澹然道:“你且说这畜物怎么样出入?”妇人答道:“每常间夜里出去,日间躲在洞中。近来却又早晨出去,傍晚方回,止有些野兽山禽之类拿来。今日天色阴暗,这时分已晚,将次回来了。望乞佛爷怎地救得我两人性命,实是再生父母。”林澹然道:“你二人且不要慌,只躲在这洞里,待俺把这孽畜断送了,然后方救得你二人出来。”
三人说话未完,忽然一阵腥风,刮得尘飞满庙。林澹然忙将石板仍旧盖了,手提禅杖,立在庙门内张望时,又见一阵风起。这风比前更大,腥气触人。远远望见野人,双手提着一只大鹿,走将来了。林澹然闪在门后,定睛细看这野人,果然生得利害。但见:
身躯怪异,分明野兽又如人;状貌狰狞,却像魔王疑似鬼。光闪烁,
眼射两道金光;乱蓬松,顶撒一丛黄发。两条臂膊,浑如靛墨妆成;十个
指头,一似纯钢打就。腥气难闻,行动处阴风匝地;雄威可畏,哮吼时霹
雳喧天。且体言勇力超群,果然是吃人无厌。虎豹见伊魂魄散,豺狼撞
他命遭倾。只见这孽畜眼观着他处,看看走入庙中,不提防林澹然在门后举着禅杖,大喝一声道:“畜生体走!”将禅杖劈头打去。野人吃了一惊,侧身闪过,就丢了鹿,大吼一声,舒两只黑爪,向前扑来。林澹然舞动禅杖,滚将入去。那畜物并不惧怯,揸手舞脚向前扑人。两个斗了一会,林澹然暗想和他这等相斗,怎能除得?心思一计,倒拖禅杖,往东山凹里便走。这野人伸开长脚,箭一般赶来。林澹然觑他来得近了,扭回身,将禅杖照肩膊一掠。说时迟,那时疾,野人即忙躲过,澹然却不打他肩膊,就势往下毛腿上用力一扫,正扫着他臁儿骨。只听得(口国)的一声,这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