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道:“今有贼将杜伏威,聚集亡命,攻掠城邑,势不可当。郡县屡失,近又围逼岐阳,势甚危急。和仆射荐卿为主帅,统领三军,征剿贼寇。卿可用心扫除边境,朕早晚专望捷音。”段韶俯伏道:“臣樗栎庸材,感陛下知遇,宠禄过分,敢不效犬马之力!”后主又问:“众臣之中,有谁敢任副将之职,为朕分忧?”只见武将班内,又走出一个大臣,生得阔面长须,身长体壮,文材拔萃,胆量过人,乃是镇西将军齐穆。当下俯伏道:“臣虽不才,愿为副将,以解宵旰之优,助段都督一臂之力。”后主大喜,当殿各赐御酒三杯,锦袍玉带。段韶加升为太宰兼都督大元帅,齐穆为副元帅。二人谢恩出朝。次早,齐到演武场聚集将士,操练三军。就行文书,遍处调遣军马,旬日间共集有十万精兵,选大将四员为左右羽翼虎贲将军:赵银、洪修廉、孔囗、马信;又选骠骑将军严敬为先锋。当下辞了后主,率领三军,浩浩荡荡杀奔岐阳郡来。
再说杜伏威攻打岐阳城,一连围困二十余日,城内并不放一人一骑出来。杜伏威心下烦恼,见报查军师、张元帅率诸将来到,不胜欣喜。见毕,备言城坚难破。张善相道:“此城坚固,一时攻打不下,城中又无动静,彼必有计。”查讷道:“久闻和刺史深通谋略,他见我军势锐,不敢交锋,撄城固守,以待救援,早晚必有救军到了。”张善相道:“查近住所见最明。若他救军来时,城内必出军接应,前后夹攻,我等腹背受敌。不若趁未交锋之际,且将军马暂退,让彼合兵后,另设良计破之,擒其主帅,城可得矣。”正商议间,探马来报,朝廷封段韶为正元帅,齐穆为副元帅,严敬为先锋,勇将百员,马步兵十万,杀向前来,离此不远。杜伏威听报,整顿军马迎敌。
再说段韶奉旨,带领大军十万,征讨杜伏威,果是族旗蔽日,杀气遮天,一路无话。看看来到河东府地面,已近本家宅院,委副元帅齐穆、先锋严敬部领军马先行,自领亲随军健回府探望。曹夫人迎接入内相见了,夫人道:“相公莅任数年,不觉须鬓皓然,容颜苍老。如今杜伏威等一伙贼寇,军威整肃,势不可当,非寻常盗贼之比。圣上何不差少年之将前来征剿,却委相公重任?相公年过六旬,精神衰惫,军旅之事,三军性命,社稷安危,非同小可,何不力辞君命,归享林泉之乐?”段韶道:“老夫年虽高大,壮志未消。既受朝廷知遇之恩,食禄万钟,官升极品,奉命剿贼,正臣子报效之日,岂敢以年老拒辞?谅此小伙草寇,焉能成得大事!管取一战成功。”夫人见说,不敢再言。段韶四顾,不见女儿,问道:“女儿琳瑛为何不见?”夫人道:“女儿卧病在床,将及月余,请医调治不痊。”段韶惊道:“女儿既是得病,为何不差人报与我知?今得何病,如此淹缠?”夫人叹道:“女儿这病,医生们俱说是七情所伤。”段韶道:“娇养深闺,焉有此症?”夫人道:“这病来得奇异。自八月十五赏月之后,便不茶不饭,思病恹恹,服药无效,脸儿渐渐的黄瘦了,腰肢儿渐觉小了,又不疼不痛,只是思睡。问众婢时,都说不知其故。我好不心焦,与决不下。”段韶道:“我向来分付春香这妮子贴身伏事,你缘何不问他?可唤他过来见我。”夫人遂命翠翘:“快到小姐房中,唤春香来见老爷。”翠翘跑至小姐房中说:“老爷回了,问及小姐的病,要唤春香去打哩!”春香慌了道:“小姐,老爷要打时,如何说好?”小姐道:“你千万莫说出张官人来,十分问得紧时,只说我不见了一个玉人,因此烦恼成病。再问别的言语,只推不知。”只见云娥又来唤了,说:“老爷大怒,春香姐快走!”那春香惊得何如?但见:
面如土色,唇若蒂青。面如土,飞下了两朵桃花;唇若蒂,摘去了樱珠一点。春心吸吸,气喘嘘嘘。心吸吸乳旁撞鹿,如雨打鸡儿;气嘘嘘脚下越趄,似雷惊孩子。搔头不知痒处,食物不辨酸咸。罪责目下要承当,竹片眼前饶不过。
春香来到堂前磕了头。段韶道:“我且问你,小姐这病,是因何起的?”春香道:“不知。”段韶大怒,叫取板子过来。春香跪下道:“老爷息怒,待春香说。自八月十五玩月之夜,小姐拿那一对玉人儿出来耍弄,忽然次日不见了一个,不知是猫儿衔了去,不知是老鼠衔了去?小姐思想这玉人,遂此得病到今。”段韶道:“深闺之中,玉人缘何得失去?必定别有缘故。”春香只言不知,段韶怒起来,打了春香十下,只言不知。段韶无奈,只得自到小姐房中问他,夫人与春香等,都随在后边。
那腊梅丫头先去报知小姐说:“春香被老爷打了十下,只招成不见了一个玉人儿,故此得病。如今老爷自来问小姐了。”小姐闻说,叫腊梅将香几儿过来靠了,包了头,装做十分沉重的模样。段韶亲自来到小姐房中,见小姐靠着香几睡。红莲报道:“老爷来了。”勉强立起身来,低低道声:“爹爹万福。”段韶道:“我儿,为何得此病症?”小姐道:“不知怎地染这重疾,不肖女多分不久于世了。闻爹爹奉旨讨贼奏凯回来,不如致仕乐享天年,免贻母亲之忧。女儿身死之后,愿爹爹保重,莫增伤感。”说罢,哽咽泪下。段韶垂泪道:“我儿宽心调养。这病的根由,说是不见了玉人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