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法灵寺尼姑,孩儿唤来,服侍母亲诵经。”柳姬见了太奶奶,只得稽首。说:“闻得见招,速来赴命。奈将军太相凌逼,小尼坚不肯从,幸接慈颜,愿求解脱。”太奶奶道:“原来恁的,看你愁恨郁结,叫我慈悲顿生。”柳姬道:“为今之计,不如死休。”太奶奶道:“你快不要如此,只你一人独归,又恐中道打变,且传坏我将军声名。料想女工是你本等,且随我去绣几尊佛,再作区处。”柳姬背身说道:“定计潜设,也未可定。我有个道理,他若强来邀盟,我只得金蓖刺血了。”太奶奶道:“孩儿,你听他说么。”沙吒利道:“母亲作成孩儿娶这房小媳妇罢。”忽听得内院喊声一片,说:“外边是那来的个娇滴滴声音?”沙虫儿道:“老爷,不好了,这真正奶奶来了。”太奶奶道:“孩儿,你又惹动媳妇性子了。”沙吒利着慌道:“母亲,可救一救。”太奶奶道:“尼姑便随我去。”柳姬道:“情知不是伴,事急且相随。”那时,跟着太奶奶,转向后宅去了。沙吒利道:“沙虫儿,几乎弄出事来。”沙虫儿道:“老爷,怎么太奶奶不怕怎的专怕奶奶呢?”沙吒利道:“这孩子,你不晓得老婆的厉害。”沙虫儿道:“老爷你长长大大,千军万马,一些不怕,小小一个奶奶,到是这等怕他。”沙吒利道:“又不晓得,蜘蛛吞象,海青拿天鹅,这都是大怕小。”沙虫儿鼓掌大笑道:“做官的人怕老婆,有许多解说。老爷为这尼姑,费尽心计,又打脱了。你可自叹儿几句,小的也续两句何如?”沙吒利道:“狗才,你也会对句么?待我说来:狗受热油又怕,蚕无桑叶空思。”沙虫儿道:“老爷休怪,待小人续韵:吼动河东狮子,惊回海底鸥儿。”沙吒利道:“狗才,也会调嘴,可恶可恶,随我进来。”按下不表。
且说李王孙,在云台观修行,果是真境幽栖。正当高秋暮景时候,只见自苹风起天末,红果色标林间。他说道:“俺自弃家来此,将及二十余年,真个车马绝尘,只与渔樵为友。数日前,韩君平有个书来,道是目今见访.就卜他出处的事。他与俺原系金石之交,况负烟霞之性。既非俗品,又是旧友,倘若来时,未免相见。道童那里?”只见一个道童,吃得醉醺醺,走来说道:“道童,道童,剔透玲珑,常参北斗,别号南风。师父稽首。”李王孙道:“你怎生这般醉了?”道童道:“师父,小官们那里不吃几杯酒。自古道,南风之薰兮。”李王孙道:“师长之前,好生不敬。”道童道:“自古道,南风不竞。”李王孙道:“休得胡说。韩参军说来相访,你去门前伺候,来时通报。”道童道:“晓得。”
且说韩参军,领着车卒们,往华山行来。说:“左右的,前面有个牧童,问他云台观在何处?”众军问了一声,那牧童道:“转过那松林便是了。”只得转弯抹角,迤逦行去。忽抬头,看见匾字,说“这是云台观了。”问那道童:“李真人在家么?”道童道:“松下问童子,言师采药去。”韩参军道:“今在何处?”道童说:“只在此山中,云深不知处。”韩参军道:“休得取笑,你去说,韩君平相访。”道童说:“敢是韩参军么?我去报来。”道童转去,韩参军分付众军道:“你们都到山前伺候,不可在此打搅。”众军应声回避去了。李王孙迎出说道:“韩兄,请禅堂里坐。”坐定说:“你高掇巍科,远参名镇,可喜可喜。”韩参军道:“我等碌碌,因人成事,至如李兄所谓安石不起,其如苍生何。当今赋党虽平,皇舆未正,李兄虽守箕山之节,岂忘魏阙之心么。”李王孙道:“韩兄,故人知君,君不知故人了。我已唤醒黄梁,如何又迷蝴蝶。你说当今的人么,犹如蝇集蚁聚,怎挂齿牙。惟有峰头玉版,鼎中金屑,才是吾愿哩。”韩参军道:“下官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,敬闻嘉命,顿悟前非。与兄相别数十年来,劳攘风尘,渐渐鬓添白发,也就要辞了阙廷,愿随仙驾,觅个升天之策了。”李王孙道:“韩兄,你又差了。看你尘缘未了,才略有余,先毕运筹,方宜辟谷。此时候,正当展拓雄心,一腔热血,腰间宝剑,谁为脱去。还宜持节功业,觅个万里封侯。到老年来,俺才传你仙诀哩。韩兄,你从行后,问得阃中信息么?”韩参军道:“向曾遣人寻访,尚未回来。”李王孙道:“柳夫人落发为尼,轻娥也来莲花庵做道姑了。”韩参军道:“轻娥如今在么?”李王孙道:“数月前下山,去寻问柳姬了。”韩参军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二人攀话不表。
且说奚奴,得了回书,急忙前来。说:“小人出得长安,闻知相公先已回朝。到华山下,又说在云台观了。”进得观来,却见主人在坐。说:“小人访问夫人信息,却在法灵寺为尼了,讨得回书在此。”韩参军道:“我已知道,回书前路去看。李兄,王程有限,不得久留,就此拜别了。”正是:
欢逢一旦成悲别,再把仙缘云外结。
李王孙道:“韩兄,你若再来,只恐路(辶尧)天台空万叠了。请了。”众军已迎接参军,排队而去。正是:
怨别自惊千里外,论交却忆十年时。
第十四回 沙王府主婢欢遇 通政门合囊互投
说话沙府中一个侍女,承主人之命,教他劝柳姬顺从的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