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大笑。香香指松林深处一门曰:“此不是五仙的庙门么。” 下了马,以鞭挝门,挝了一回,没有人应。香香怒只一脚,打得那门粉碎。见两个妇人拿着灯,走将出来:“你们是何处强人,欺我丈夫外出,打破庙门,将欲何为?” 香香见两妇人,一个是二十余岁以来,一个是四十余的。香香遂将那老的揪住头发,掀翻在地,骂曰:“你不认得擒虎伯可娘娘么,咱们来这庙拈头炷的早香,你闭着门不开,你要命么。” 言着提起拳头,足足曰:“香香他是不知的,饶他罢。” 香香喝他起来,指着各人曰:“此是荡寇元帅可娘娘,此是女探花斗夫人,此是绣旗伯司马夫人,你睁狗眼来认认。先时年纪少的妇人,已唬个死伏地下不能动。今闻这些话,这老的遂搀着他,捣蒜也似的磕了一回头。贯珠问曰:“你两个是庙司么?” 妇人曰:“小妇人是庙司章羡敖的妻。”又指着少年的曰:“此是小妇人的媳妇儿,只因丈夫儿子,被一个相好的拉了去,吩咐闭着庙门,不许开的,庙中只有小妇人婆媳两个,恐有强人窥伺,实不知众娘娘微行到此,罪该万死。” 杏英曰:“ 你且点着灯烛,焚着香,待我们拈了香,游玩一番,便回营去了。”于是两人叩头谢了恩,忙忙的打扫神龛,点着灯烛,焚起一炉香。叫媳妇儿烹茶,敲动钟鼓,请娘娘们拈香。四人拴好了马,步上神殿,将军器支在一旁。听营中的刁斗,仍未交到子时。恰值那媳妇儿托出茶盘来,各人饮了茶,教拿交椅四张,暂在神殿旁坐一会,待筹点交到子时初刻,然后行礼。
第 六 十 回 倒神像仙子投胎 试凯歌才人挥管
四人刚坐下,见神龛里的神像,是四男一女。塑得明妆彩带,如活的一般。贯珠指着中间一像,头戴束发金冠,披百衲道袍,星眸月脸,五绺长髯,坐鱼车的,问那媳妇儿,媳妇儿曰:“此蔡少霞大仙也。” 又指左边秃鬓童颜骑赤鲤的,媳妇儿曰:“此黎黄野大仙也。左之左,这红脸骑白龙的,窦子明也。右边骑白鼋,白髯纶巾,手拿宝剑的,卫叔卿也。”贯珠曰:“右边这仙女,衣帔俱绿,垂双髻,持白角扇,裙以下皆五色云簇着的谁也?” 媳妇儿曰:“ 弋小能仙子也。”足足曰: “ 这仙子为何与男仙同庙?” 贯珠曰:“譬如娘娘行军或使偏裨服待,又如为娘的,改妆应试时,笔砚旁皆男子也。只要能忘男女相,何况仙人。闻这仙子,曾游唐昌观,披碧痕衫,持白角扇,从以二女,皆黄裆丫髻,摘玉蕊花数株,乘云而去,余香经月未散。唐人不知仙子姓名,只呼为玉蕊仙子,而不知昭昭然事,载金瓶秘史,即弋小能也。” 足足曰:“此庙因甚造的,这女仙为何也塑在这里,母亲读得书多,是必晓得详细的。” 贯珠曰:“ 这事无书可考,只闻得父老传闻,当年笏山产了百余火兽,喷火烧人,不知害了多少生灵。其时有个老乡长已阅二百余岁了,日日斋戒焚香,叩请神仙下凡,灭此火兽,以活群生。一日祥云纷郁,果然有五个仙人下降,将火兽尽行收灭。”言到这里,又用手指着曰:“想必是这五位神仙了。” 言未已,腹中大痛起来,翻在地下。足足扶着他时,自己腹中也痛的了得。那边杏英亦叫起腹痛来。香香曰:“想必娘娘们得罪了神仙,故此腹痛。” 忙唤媳妇儿快拿那驱邪的姜黄来。言未已,自己也痛将起来,唬得那媳妇儿不知怎的,正唤:“婆婆怎的好?” 猛听哇的一声,足足已生下一个婴儿来。婆媳们忙忙地煮着一锅儿姜汤拿来,贯珠拔头上试毒簪一搅,即扶足足吃了几口。贯珠与杏英谁知亦是含胎的豆蔻,到这里一齐弄起璋来。惟有香香产不下,踞地乱滚。足足一手抱着孩子,爬去看他,忽然腹痛又作,又生出一个来,扯幅下衣将孩子裹好,看是男女,原来先产的是男,后产的是女。杏英、贯珠产的亦俱是男孩子。裹好了孩子,重呷了姜汤,同看香香。一面教那老妇人,走回营里,唤几个女兵来。
却说香香滚来滚去,只是产不出来。正忙着,这庙司父子,正同着一个人走入来,见庙门打碎,正待发作。只见媳妇儿摇着手,向他说了备细,同来的这个人闻知,大喜曰:“今番出得这口鸟气了。” 你道这人是谁,原来就是韩水。因与庙司章羡敖父子相好,藏在这庙里。这庙虽与官营贴近,然荒僻甚,终岁香火寥寥,无人走动的。是夜三人出寻结交的死友,商量报仇。回来时,初交五更了。闻荡寇元帅及司马夫人等四个妇人在此生产,先使羡敖父子向壁里盗去他的军器。他父子见五色祥光罩住神殿,已惊得呆了。缘右壁,暗摸而登,谁知那斧与铲是扛不动的,只得将刀枪扛了出来,胆裂筋麻,已动不得了。韩水自恃胆力,亦缘壁角,避祥光,来扛那斧。时足足、杏英、贯珠,俱一手抱着自己的孩子,一手去搀香香,捏腰摩腹,只是产不下来。忽见神龛里的灯光斜射着壁里的军器,有三人在这里扛香香的斧。原来祥光闪烁,外看里不见,里看外,是最明白的。贯珠看得亲切,喝一声有贼,贼盗香娘娘的斧了。香香正腹痛得没出气,大喝一声,立起来,走上前飞一脚,将韩水踢下阶去。谁知用得力猛,肌窍大开,哑的已生出个孩子来。那羡敖父子,在阶下扶起韩水,满身皆血,是半死半生的。起初时,韩水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