装满了。凭有什么好容颜,这就是一个一包含,再全个七八全罢!”小姐笑道:“到底是你留神,我就不曾理论。”青梅说:“少要取笑,姑娘昨夜梦见黑虎,今日就救了他,莫非是位贵人也未可定。”小姐说:“到少说大脚夫人丑王妃,不全之材,方是全命。”
二人说说笑笑,各催坐骑,绕过了腰带山,走了四十馀里,方有了店铺。打了午尖,又往前赶了一站,天色将晚,到了姑苏驿于家老店投宿。小二向前接马,问:“客官要夥居要独睡?北边大屋里夥居钱少,厢房窗户小些,都是凉爽洁净的房子。”小姐看那西厢房门上挂着竹帘,窗上糊着冷布,房屋紧小,倒也乾净,遂道:“就是这屋里歇罢。”小二答应,帮着青梅扛进行李,主仆拂尘净面,小二送上茶来。又问:“客官用什么酒饭?”小姐说:“不用酒,有好菜饭端来。”吆喝下去。不多时用方盘端来,放上小桌,摆在上面。小姐面北坐下,青梅站在横头。
主仆二人刚用饭,只听外面有人声。怪叫吆喝官差到,“闲人闪路让车行。”“还不躲
开朝前挤,好一个瞎了眼楞头青!”那个说:“不怕碰着只管走,谁叫招呼他不听!”但只
见一辆大车朝前赶,有四个公人打扮势头凶。歪带着帽子把胸脯敞,手提木棍带钢锋。
高叫店家快喂马,大步昂然往里行。内中跟随一罪犯,这小姐猛然一见暗吃惊。只见他
身材凛凛多威武,相貌堂堂迥不同。虎步彪形神色坦,相随共入北房中。正从小姐窗前
过,慧性佳人看的明。连忙放箸把青梅叫:“你看方才过去是英雄。看他一表非凡品,到
将来不是王侯定国公。不知为着什么事,一定其中有隐情。恃我过去问一问,你在此看
守行囊莫远行。”佳人说毕忙移步,反身来至北房中。见他们洗脸已毕刚用饭,这小姐拱
手含春叫老兄。
小姐走进房中,望着一个把手一举,说:“王都头一向可好?有何贵干,行此远路?”那一个解子抬头一看,小姐容颜奇异,穿带不俗,是个贵宦武萌生的打扮,都一齐站将起来。那一个连忙说道:“承问,承问,在下贱姓巴,并不姓王。”小姐复又仔细一看,说:“果然不是王都头,只因尊貌与敝友相仿,又遇小弟眼拙,误惊错认,多有得罪!”解子说:“世上之人一般样的容颜颇多,这有何妨?请坐,请坐。”小姐坐下,小二走来问道:“列位上差用什么饭酒?”公人未及开言,小姐说:“拣上好的酒饭菜肴多端上来,等我会帐。今日幸会诸兄,小弟作东,奉敬三杯,略表识荆之意。”那公门中的爷们是最不嫌吃喝的,听得此言,一个个眼乐眉开,连耳朵都是笑的,一齐谦辞道:“这如何使的?听相公的贵音,必是远客,到了敝处,我们奉敬才是,那有倒叨扰的理呢?”小姐说:“四海之内皆兄弟,这有何妨?”当下小二用大方盘端了菜来,无非是美酒鲜鱼,烹炸煎炒,放上大桌,连曹爷共是七人,见礼坐下。那几个公差见了这不花钱的东西,怎肯作客?放量开怀,尽情痛饮。
酒至半酣,小姐见他们都有些醉意,遂慢慢向曹爷问道:“兄长贵姓大名?观足下气概不俗,小弟斗胆,不嫌唐突,请教却是为何事?”曹爷未及开言,一个解子指手画脚说:“若要提起这位曹爷,天上少有,地下无双,是我们江南第一个英雄汉。乃武惠王曹老爷之后,统制老爷的公子,尊字文豹。为朋友的事干连在身上,目今送回本县。昨日起解的时候,房里押司嘱咐我们一路小心防守,我说不妨,曹爷是何等的好汉,怎肯带累了我们?因此到了半路……”那一个接言道:“我就与他老把刑具松了。要是提起这件事来,更又叫人听着胜似又吃一斤好酒。”说着,鼓掌大笑。小姐说:“何不说与小弟听听,也好长志。”曹爷见问,说:“承兄下问,小弟只得絮耳。
只因为秉性生来多粗鲁,遇事不平拙气发。敝友云龙寇公子,与小弟义气相投情最
洽。恶槐氏这般如此将他害,五松山我怒把三人一处杀。贪官闻报捉凶犯,戴兄透信我
离家。不意青楼出俊杰,野青园中遇女侠。贤弟兄妹受恩思补报,玉香圆为聘定娇娃。
海棠巧定乔妆计,弟兄避难走天涯。路过昭文来看友,投宿秀士卫珍家。想不到衣冠队
里出禽兽,贪财出首告官衙。谎哄小弟把城进,猝然中计被擒拿。”梦鸾小姐闻此话,芳
心一阵乱忽搭。口中答应说“原如此”,腹中展转自详察。“今早遇着那女子,不用说了
定是他。幸喜下曾问名姓,浑然过去到不差。那时若还言就里,倒叫奴家羞答答。这如
今,曹兄为此身遭难,解回原籍一定杀。慢言他这等大恩当补报,就即便遇此英雄也当
救拔。”佳人思忖时多会,眼望公差把话答。
说:“怪不得列位方才称赞曹兄,果然这件事惟大英雄方能作得出来,可敬,可敬!列位今上仁和县,与小弟正是一路,舍亲也在仁和居住,只因家尊在宁波府经略,小弟久违膝下,欲去问安,顺路到仁和县探望舍亲。听说这里鞍韂极佳,欲买一盘送与舍亲,苦难稍带。正遇着众兄,即借车架替小弟带带。”那四个人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