咐将告密人带来。青衣答应吆喝,下边衙役接声喊堂,告密人进。
四个青衣不怠慢,簇拥宋四进角门。上了边砖走甬路,吕用后面紧随跟。二人举目
偷睛看,只见那灯烛辉煌亮似银。众青衣抖索提绳丁字步儿站,一个个似虎如狼左右分。
苏公秉正居中坐,威严相貌似天神。青衣动手提宋四,如飞两脚不沾尘。滴水檐前齐止
步,二青衣左右扶持把手伸。倒揪着领子退两步,咕咚一摔在埃尘。吕用旁边忙跪倒,
众公人喊堂声响振人心。宋四害怕扒在地,不敢抬头面似金。苏公坐上高声问:“吕府的
家丁有何云?”豪奴说:“此人名字叫宋四,他本是雁门关中一马军。特投相府来告密,
家爷即便问原因。他告的事关重大非小可,我家爷不便多究命小人,将他送至部治下,
审明同去奏当今。”苏公摆手说:“且退。”吕用磕头站起身。倒退几步一旁立,两双眼不
住的观瞧苏大人。苏公坐上叫宋四:“你可是镇国王高公麾下军?有何重大机密事,夜投
相府告何人?是非曲直只管讲,据实从公莫妄云。本卫善断无头事,专以明镜照覆盆。但
有隐匿支吾处,半字言差打断筋!”宋四闻言连叩首,战战兢兢把话云:“小人舍死来出
首,也是我一点愚忠为主心。只因主帅高廷赞,近有私意暗通金。自从那年平定后,与
番王宴会交游似至亲。今年二月十九日,北安王庆寿亲身到雁门。高元帅留宿后堂同夜
饮,彼此被酒夜深沉。将佐兵丁都散去,二人灯下细谈心。番王说:‘多承美意将孤助,
没齿难忘建国恩。’元帅说:‘我在这里为内应,各处的州县投降不敢争。’番王说:‘鼎
力相帮得大宋,与元帅愿把江山一半分。’他二人不防小人在窗外站,还有些低声小语未
听真。恍恍惚惚又几句,大概是发兵南抢在来春。”宋四之言还未尽,把一位忠正的苏爷
怒气腾。连拍惊堂声断喝:“奴才该死竟胡云!若说别人有异志,本卫还可信三分。镇国
王本是开国元勋后,忠孝传家直到今。东征高丽南定越,西退番王北克金。三十年来功
似海,百战千征万死身。擎天玉柱差多少,架海金梁胜几分。全亏他扫尽烟尘平四海,
才能够君民共乐太平春。他素来立朝耿耿无苟且,为国忘家不爱身。所行所作诸般事,
都是忠君为国心。善人之名传四野,天下苍生蒙厚恩。你这奴才,小小马兵如狗豕,竟
敢把血口来喷社稷臣!本卫猜度三件事,听吾说透你的心。不是怀仇计私怨,定是惧罪暗
逃奔,再不然就是人主使,受人买嘱爱金银。更有不对可疑处,所告之言半不真。你曾
说:窗外暗听谋反话,又说是:黄昏宴罢夜深沉。你并非中军旗牌与侍卫,不过是营伍
当差一马军,镇国王贴身岂少人伺候,你这厮夜深怎得入中门?即此便是虚伪处,度理揆
情定有因。今日既然投到案,怎容你信口胡言弄鬼神?据实招供倒无罪,只管实说主使人。
冤有头来债有主,与你无干罪不深。再要支吾不实讲,一条狗命莫想存。”这老爷,冲冲
大怒连声问,左右吆喝快快云。恶奴吕用黄了脸,宋四那时没了魂。张口结舌强分辩:
“怎敢虚言诬好人?”宋四还要望下讲,苏老爷,怒发冲冠大动嗔。
那苏爷素日深敬高公为人,今日宋四此举他就疑是仇家唆使,又见他言语迟滞,神色慌张,所以用话逼着追问。岂知宋四听了吕相的嘱咐,怕死的心盛,怎肯实言?不住的叩头,只说:“小人所供是实。并非虚言。”
苏老爷听毕心如火,大骂:“奴才不近情!好意善言将你问,不肯实言等动刑。”老爷
越说心越恼,伸手抓签往下扔。衙役军牢齐呐喊,向前来鹰拿燕雀一般同。拖翻按倒尘
埃地,大腿臀尖搁上刑。两个按着一个打,一个旁边数的清。五板一换人六个,只打的
肉绽皮开血水红。宋四忍痛不改口,他还是冤枉连连不住声。那时气坏苏国舅,双眉倒
竖眼圆睁。这厮泼皮真可恶,吩咐青衣看大刑。吕用一见说不好,心下着忙吃一惊。壮
着胆子朝前走,双膝跪倒在埃尘。
恶奴向前跪倒,呼:“老爷暂息雷霆,容小人一言上稟。方才来时,家爷吩咐小人说:宋四之言,半属荒唐,苏大人未必容他胡言乱道,一定动刑究问,不能得实。乞老爷且勿加刑,等明日一同奏主,请旨定夺。此时已打过三十大板,再动大刑,恐他不能担痛,万一不测,毙于刑下,这件事十分重大,死了活口,高镇国何以辩白,家爷与老爷亦有不便。请老爷三思。”苏爷听毕,点头道:“你家老爷所见极是。你且回去,禀你老爷,明日朝房会面,一同奏主便了。”吕用暗暗念了声“够了,够了”,遂答应了几个是字,站起身来,退出堂去。苏公吩咐传禁子将宋四钉镣收监,掩门退堂。
到了次日五鼓,苏爷起身上朝,同着吕相还有侍郎闻锦三人同进朝房,彼此叙礼归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