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大怒,重又掌嘴四十,把牙齿都打脱了几个,方没言语。郡主命录了供词,送与二位太太请示发落。邢夫人此时无奈,说:“但凭郡主。”郡主命将王善家押至芙蓉祠下,裙裤重责四十板,打得王善家遍身干白的是肉,鲜红的是血,青紫的是肿,黄黑的是泥,五色斑斓,倒像在染缸里爬出来的。
限令调治十日,好后永罚在净军所当差。坠儿也打四十,即行配人。小红姑念直供不讳,免责完结。后事如何,下回分解。
第八回 怀旧德设法平反 趁新年分题酬唱
却说郡主退坐入内,王夫人迎着道:“处治得极好!不然,这班没良心奴才还了得!”邢夫人道:“再不想这老猪狗也这么样坏!”郡主道:“办得粗糙,太太们不要怪。”正说着,平儿进来跪下就谢,郡主连忙拉起道:“二嫂子受委曲了!”
平儿哭道:“我自幼来府里,到如今十多年,从不敢错一点子。
此番如不是郡主救我,死了还落个臭名声儿!太太们也该知道了。我也没脸在这里混充主子,禀过二位太太,另给二爷明媒正娶一位奶奶。我今日就到栊翠庵拜四姑娘为师去!”邢夫人道:“事已明白,还说什么?”王夫人道:“怪呢,怪不得你。你委屈太受狠了,但事已如此,只好看巧儿面上罢!”平儿执定要去,巧姐道:“我若没姨妈,早给人抢去做小了。况这事由我而起,姨妈必要出家,我撞死在这里便了。”说罢,向墙上要撞,慌得众人一齐扯祝王夫人看着邢夫人道:“这事都是琏小子闹的,今日倒装没事人,快叫他来,我问他!”丫头们连忙去请。
那知贾政因昨日纳闷没有上朝,便同贾琏进来,道:“琏儿媳妇,你的做人我很知道。昨日这事,我早说是假想,设法替你剖白,难得郡主审明,很好的了。你的冤枉,那个不知?若再闹,倒没味了。我叫琏儿赔你个不是。”贾琏听罢,忙过来作揖,道:“奶奶,算我不是,糊涂了,不要气了!”平儿哭道:“我在二爷房里这几年,虽承二爷抬举,我从不敢放肆。
昨日到得老妈、丫头都审贼呢!这样审,幸这案破得快,不然和晴妹妹一样,这条命早活活逼死了。况我为了姐儿,与芸哥儿的仇结得海样深呢,难道还给他东西,也太没经纶了?”贾琏道:“我何尝不是这样想?只是见证太硬,也没法了。”贾政知话有因,便道:“不必多言!你两口子好好回去,算没此事就是了。”
平儿道:“老爷吩咐怎敢不依?但有话也要回明:就是这个帐房,前日我们奶奶办着,后来奶奶没了,府里的事也少了,我还办得过去;而今宝二爷也做了官了,老少两位大人了;郡主又下嫁来了,局面比前番盛时还宽绰了许多。东拉西扯却也难办,还受这班小人们的妒忌,求老爷另委人罢!”贾政道:“这也是正经。且交给谁呢?”王夫人道:“只有郡主掌得祝他的才情比凤姐还大,又正当,但亵渎他些!”郡主道:“这事原没有叫琏嫂子偏劳的理。但交给甥女时,前番回太太要留莺儿的话,却难迟缓,并要求太太将玉钏也赏了宝玉,使他们一人一月轮着。甥女只好提着些罢了。”贾政道:“既如此,就这样办!”便对贾琏道:“你仍要在外照应些呢!”贾琏道:“侄儿怎敢躲懒?”叔侄二人,一面说着就出去了。
这里王夫人对邢夫人道:“大太太就在我这里吃饭罢!你们各便。”于是黛玉、平儿一干到园中去了。过了两日,先择吉与玉钏成亲,自然又要尝荷叶羹了。次及莺儿打了个结实五色的络子。次及佳蕙,更同年的夫妻蕙了。一样摆酒庆贺,不必细说。
吉期过完,平儿又来交帐房,郡主因思年事紧急,遂道:“这里先送五千银子去,年前为日无多,索性费嫂子的心,新年再交罢!”平儿只得应允。因问起大太太光景,平儿道:“他很可过,但惜钱如命。前日挑人补坠儿的缺,左不是,右不是,后来差人来说,不要补了,只将月钱折送上去便了。你道如何?”黛玉又问:“东府里怎么样?”平儿道:“也哝着。倒是薛姨妈处很紧,郡主前日送他的银,又被蟠大爷偷去花赌,就闹出这个事来。闻得至今邢姑娘等皮袄还没上身,前儿打发人来和宝姑娘说,宝姑娘没钱,到我那里支了一月月钱去。这几吊钱中什么用?”郡主道:“我再想方罢!”平儿忽想起来道:“我正忘了,二爷还叫我拿黑山村乌庄头帐来送郡主瞧。”
郡主接来瞧时,只见上面写的獐鹿、龙猪、青羊、胭脂米、碧白糯等,都还与旧相仿。便道:“这帐还得二爷去算呢?”
又看孝敬哥儿玩意儿,也还是黑兔、锦鸡之类,便笑道:“兰哥儿、巧姐儿都大了,宝姐姐的桂哥儿又早,‘桂摧为薪’了,要他怎么?”平儿道:“倒少不得。郡主,这里明年要玩意儿的人多,只怕还不够呢?”平儿去了。
黛玉因命素书、青琴跟着到宝钗处。只听得里面道:“这个人其实妥当,但此刻郡主断不依的!”是王夫人声气。郡主遂不进去,到李纨那里,恰好探春也在,商量起诗社。郡主道:“芦雪亭一叙,又好几年。今日北风又紧,明日大约有雪,我们仍借景消寒,题诗叙旧。”李、探都说好。遂一面叫人去收拾芦雪亭,一面去请宝琴、岫烟、湘云等。
正要拟题,恰好宝玉朝回,找不着郡主,找到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