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这奴才!”那胖姑娘含着眼泪,气烘烘走上前去,向着茗烟咬着牙打了两掌。众家人的鞭子像雨点似的浑身好打。梦玉十分不忍,瞧着难过,不觉放声大哭。那位太太吩咐止打,劝住梦玉的哭,叫茗烟跪上,问道 :“你同主人前后逃走躲在这儿, 到底是个什么主意?你主仆们打扮的这样体面,是那儿来的?
你若说一个字的谎,我将你的牙都拔掉!”茗烟磕头答应道:
“奴才不敢说谎。”就将当年离府之事,直说到现在情形。那 位太太听说,忙拭干眼泪,拉着梦玉仔细看了一遍, 说道 :
“明明是我的宝玉,你怎么说不是呢?”定儿、安儿才知道这 位太太又是错认了人,忙上去请个安,说道 :“回太太的话, 咱们大爷实在是礼部尚书祝大人的少爷,荣国府贾太太的姑爷,现在荣府收拾宅子。 茗烟实在并不说谎。” 梦玉忙问茗烟:
“这位太太是谁”?茗烟答道:“这是宝二奶奶的母亲,薛家 姨太太。”梦玉道 :“哎哟!原来是宝姐姐的母亲,就是我的 母亲一样。虽然认错,到底不是外人。”赶忙跪下说道 :“宝 二哥做太太的女婿,不能终奉慈帏,忍心撇掉父亲妻子倒去出家,怨不得太太伤心悲苦,实在令人可恨。今日天幸与太太相遇,梦玉情愿继与太太为子,奉养高年,代宝二哥报答刚才相见这番伤心慈爱。”说毕,拜了八拜。
薛姨太太泪落如雨的说道 :“害了我苦命的女儿,悔也无 及。适才相见,悲恸切心,无暇细问。今蒙不弃,甚觉抱惭。
但是虽非贾家之子,到底是贾家之婿,终不离至亲骨肉。我认婿得子,不幸中之幸事,甚慰我心。”梦玉大喜。拜毕起立,身旁众家人给太太道喜。薛太太拉着梦玉细看一会,叹声不绝,说道 :“如何能够长远相依,死也瞑目。”回头向茗烟点头赞 道 :“好孩子,忠心可喜。我刚才错误打你。这红绶自小在我 跟前,很能干勤谨,同宝姑娘十分相得。适才打你两下,这是他同你一样忠心为主,一时激于义忿,都是我的冒失错处。我这会就将红绶许你做个老婆,过一半年等我跟前有得力的交待后,再给他出嫁做亲。”茗烟答应,忙跪下叩谢。红绶低着头,正要进去,被梦玉上前抓住,说道 :“恭喜!两个嘴巴打出理 来了。但是好没因儿的咬我一口,叫我这会儿还是怪疼的,怎么个赔还我呢?”红绶笑道 :“等我各自各儿咬两口,算赔了 你罢。”梦玉道 :“那不能,必得我亲咬两口才算。”说毕, 抱着那胖脖子上,咬的红绶笑作一团,引的薛太太吃吃大笑,向梦玉道:“你二哥哥今日往六舅母家赴席,晚上才回,你跟我进去拜见嫂子,再将同我姐姐家结亲之事及如何来修这房子的缘故,说给我听。”梦玉答应,跟进上房。二奶奶邢岫烟出来相见,也骇了一跳,笑道 :“怨不得太太要认错,真是宝兄 弟的化身。这怎么说呢!”叔嫂拜毕,奶子抱两上小侄儿过来磕头,薛太太吩咐坐下。梦玉将结亲、修屋的原委细说一遍。
婆媳十分欢喜道 :“实在是珍珠的福气,得这样一个好姑爷! 这是各人的福命。我那天听见柳太太说,你丈母要回南,我想着也不过白说说,未必就能动身。谁知你来给他家修屋子,这回南一定是准的。不知我进去可能见面?”梦玉忙问道 :“妈 妈刚才说那位柳太太?”岫烟就将路上结亲之事细说一遍。梦玉惊喜道 :“谁知你老人家是绪哥的丈母!” 也将在扬州相会分别的话说明。 彼此大笑道 :“这才叫做有情的都成了眷属。”薛太太吩咐,去叫祝府徐、赵两管家来说话。丫头答应,传话出去。娘儿们畅谈一会,见门上家人带着祝府两管家进来请安。薛太太指道 :“你们大爷是我姐姐的女婿,又是我的认 继儿子。我不见面就罢,既与相见,岂可令他一人住在外面?
别说是你家老太太知道要怪我,还管对不得我姐姐。不用说是一准要住在我家。不但大爷该住在我家,连诸位管家们给我姐姐家收拾宅子,辛苦劳乏,实在叫我心里很过意不去,住在这儿粗茶淡饭可以略尽点儿心,别叫管家们怪受委屈。”徐患、赵禄齐声应道 :“贾府的差使,就是自家主人事务一样。姨太 太吩咐,大爷应分搬过来住,再派茗烟、定儿们在这儿伺候。
余下的在贾宅里照应,催着赶紧收拾,恐工匠人疏忽。”薛太太道 :“两位管家既是这样说,竟依你们办罢。”徐忠们答应, 出去将大爷同茗烟、定儿们都搬到薛宅来住。薛太太将梦玉带在自家屋里,就派红绶、紫云照应伺候。
是晚薛蝌回来,弟兄见面,甚属亲热,彼此谈的深相契合。
薛蝌对母亲说道 :“我瞧宝兄弟差的多着呢。像玉兄弟温文风 雅,语言敏捷,举止大方,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,令人喜爱。
当年宝兄弟何曾有这光景,成天躲在大观园,同几个姑娘们闹做一堆的,不是病就是发昏,你老人家白着了好些急。自宝妹妹完姻后,他更闹的呆不痴儿的,同咱们从来没有坐下说几句话儿,连你老人家跟前,也不见怎样亲热。幸亏被人骗去出家,若是留在家里,我瞧着一点儿没有出息。”薛太太叹道 :“地 根儿我瞧那孩子原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