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孩子!是那位太太的相公?”薛姑太太道: “是我的小儿子,今日带他来给老太太请安,顺便到竺太太 那边去求亲,说他的姑娘给我这儿子作个媳妇。”周老太太让茶之后,摇着头道 :“太太们过去逛逛,瞧瞧他娘儿们都可使 得。若说那亲事,不提倒也罢了。那位姑娘性情古怪的利害,自从立下什么心愿,吃了长斋,听见有人说媒,就哭的要死。 竺太太只有这个女儿,疼的什么似的。新近做了一个什么梦,倒病了两天。他母亲千方百计的探他的口气,才知道他立的心愿。谁知道咱们害他的。”众位太太问道 :“怎么是老太太害 他呢?”周大奶奶接口答道 :“说起来真是笑话,因我公公有 个同年苏州梅解元,他是镇江祝家的女婿。有个内侄叫做梦玉,生的品貌像个美人似的,又最多情重义,文才又好。梅解元将两个女儿都给他做了媳妇。说是三房只有这个儿子,他家老太太要多娶几个孙媳妇呢。我公公又常听见朋友们说,祝梦玉文章做的好,品貌又长的俊,将来很有出息。咱们老太太听见了,就常挂在口头,说是这些孩子们那里再有第二个祝梦玉?人家有好姑娘,那里找得着这样好女婿?同竺太太坐下,就将梦玉要念几句。今日说,明日说,将个竺姑娘说的存了心。想着母亲年老,并无儿子,若不得梦玉这样的女婿,那下辈子的老景就难定准了。故此立愿长斋,除了梦玉,情愿不嫁,终身奉母。
咱们家老太太每天急的叹声叹气,祝家的亲事断乎难说,岂不害了这个姑娘?”周大奶奶只顾叨叨的诉说不了,薛姑太太同舅太太们只是抿着嘴儿傻笑。周老太太道 :“既是太太们要过 去拜望,咱们陪去逛逛。先着个丫头过去知会,说薛太太同王宅的两位太太要过来拜望太太、小姐。” 丫头答应出去。 周老太太邀着众人,往前面夹道里走过园来。梦玉听了刚才这番说话,又见竹径,恍然那一天梦境。想这竺姑娘竟是个神交知己,我若负了他,岂不是天地间又出了一个无情的宝玉?正在想的出神,竺太太母女出来迎接。周老太太指着通名道姓,彼此见礼。忽然瞧见梦玉,娘儿两个骇了一跳,忙问道:
“这位是谁?”梦玉急上前请安拜见。周大奶奶道 :“这是薛太太的小相公。”太太们走进堂屋见礼让坐,丫头送茶。薛姑太太见这竺小姐,活像是史湘云显魂一样,真是奇怪。竺小姐也不住眼的瞧薛姑太太同梦玉。
众位太太叙谈几句,竺太太问道 :“薛太太有几位相公? “姑太太答道:“三个小儿。长子已故,只剩他哥儿两个,因 他那天做了一梦,说是误到此处,得见太太、小姐,彼此大哭。
今日特地带他过来请安。叫太太瞧瞧,不知梦中果然见过没有?”竺太太母女大为惊异道:“果然实有其事,但梦中所见,并不是太太的相公,容貌虽是,名姓不同。”梦玉起身指道:
“那天同太太站在这块砖上说话,姐姐领我进那屋子瞧那供的 观音菩萨,面前放着经卷,旁沿儿桌子上堆着些书,后来娘儿三个说些伤心话,彼此大哭而醒。虽是隔了几日,如在目前。
梦中所说之话,刻刻在心,断不敢负太太的慈爱。”竺太太十分惊异,忙问道 :“薛太太,怎么你这相公说的一点不错呢? “两位舅太太笑道:“如果说的不错,就是姻缘,也别管他谁 是谁。像咱们这外甥,再要找第二个像他的,也就费事。放着现成合式丢开手去,想那个你愿他不愿的人,岂不白耽搁了工夫?咱们今日来,原为的这件事,太太别错了主意。”周老太太也巴不得说成了,放下一条心,再三赞道 :“祝梦玉不过是 闻其名,也未必有薛太太这相公的俊。当面错过,真是可惜。”
竺太太娘儿两个甚是为难,低头想了一会, 茫无主意。薛姑 太太看这光景,心中甚觉过意不去,对着两位舅太太道 :“咱 们说明了罢,别叫太太们纳闷。”舅太太点头,指着梦玉,将前后缘由细说一遍。周、竺两家太太们喜的大乐。竺太太笑道:
“我说呢,那天梦里分明说是祝梦玉,今日见的又不是呢, 谁知有这缘故!我遵薛太太的命,再无改移。”此时,竺姑娘已退入内房。薛姑太太取出金钗二对作为定礼,拜了亲家,命梦玉拜丈母。周府上的同舅太太们彼此道喜。将周老太太乐极了,忙吩咐就备喜席,就在竺太太堂屋里摆个会亲筵席。两位舅太太甚觉欢喜,说道 :“咱们既做了亲家,诸事必得商量妥 办。昨天瞧见宝姑娘的书子上提了一句,说他干爹病的很沉,倘若有一半点事故,这件亲事就要耽搁下去。况且亲家太太并无办事的人,这嫁妆也就费事。过于什么,又怪不可的,也必得商量妥当才好。”周老太太笑道 :“嫁妆二字竟简绝别提, 倒是远隔着几天道儿,再有点儿别的,耽搁上三年四载。竺太太呢,更上了年纪,照应下咱们还不知道活得到那时不能。往后想来,就很为难。若就在眼前办了,省掉多少费事。咱们不过是这样白说,总要竺太太各自各儿拿主意。” 众人都说 :
“老太太说的很是。”竺太太低头不语,想了一会,点头道: “我刚才细细想过,周老太太的话一点不错。我向常多病,知 道还有几年去活?若说嫁妆二字,除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