者,雷声普化天尊一切诸位神像,挂满一屋。那老道铺设妥当,连烧几张净坛符。吩咐内外人等,有身子不洁净的亟须回避,恐有触犯。汝湘们瞧了一会,见满堂上灯烛,恐道士到齐,难以出去,同着宝钗赶忙告辞,上轿回来。
此时,介寿堂正请晚安,诸人毕集,汝湘、宝钗上去请安复命。祝母笑道 :“宝姑娘陪着汝丫头去出差,反耽搁了修禊 的雅会,到他家去吃点儿什么儿没有?”宝钗笑道 :“任什么 儿没有吃到,看了些热闹。”王夫人问道 :“见些什么热闹? “汝湘将戚二奶奶说的话,并见道士先来铺设、夜间收妖的事, 同着宝钗说了一遍。祝母道:“我常听见人说,戚大奶奶被妖精缠了个使不得。我说他们是瞎话,谁知真个有妖精。你们听见那一路子响,想是他就躲在顶壶子上,不知那个道士法力如何,别拿不着他,又跑到别处去兴妖作怪,那就闹个不了 。” 珍珠道 :“若像咱们家的那个仙爷,从不闹事,还带着很 有个趣儿。”王夫人道 :“真个我忘了一件事,去年咱们下船 的那天,来的那些亲戚我全知道。末了儿刚要开船,有两三个俊姑娘下舱来送行,我再想不起他是谁,别就是咱们后楼上的仙人,正是一个二个闹的糊里糊涂的,不知多会儿上了岸去,咱们也总不知道。”珍珠道 :“那天眼都哭花了,也瞧不见谁 是谁,想来仙姑一准上船送行,太太想的不错 。”宝钗道 :
“后楼上的仙爷固然如旧,倒是院子里新添的那几个强盗鬼, 不知怎么个儿闹手。”柏夫人道 :“那件事很亏你们姐妹几个 想出法儿,将那几个活的拿住。芙蓉说他就骇的要死。”王夫人道 :“也是那几个强盗活该命尽,一个儿也没有跑掉,凡事 都有数定。”平儿道 :“我想那件事只怕是老爷在暗中拿住着 送来的也论不定。老爷原说家中一切事务全都知道,想这会儿成了神,比不得活着叫人获弄。”
祝母点头道 :“就是那天,宝珠等着贾大妈来才开了双眼, 其中大有一段因果。这几天要给宝珠、寄生做个满月。”桂夫人道 :“老太太许下放十万生,倒是很大的阴功,将做满月钱 都放了生罢。”祝母笑道 :“生是固然要放,满月也不能不做, 这两件事都交楚宝堂去办。”探春们答应。祝母又谈了一会,祝筠上来请过晚安,众人各皆散去。这且慢表。
且说戚家点灯以后,那些道士陆续来齐,又将法坛拾掇一番,炉内烧起降香。有个首领褚道士拿着一碗清水,用桃枝儿蘸着,在屋内洒了几点法水,正坐上面点着一碗烧酒。那些道士各持法器,大敲大打,人声叫喊,全不听见。闹了好一会,住了法锣、法鼓。戚二奶奶忙将备下的果子、点心摆在内堂屋里,请众位道士来吃点心。老褚领着汪、王、陈、李等五六个后生道士走进堂屋,见戚二奶奶有二十四五年纪,圆脸蛋儿,梳着光头,带几枝碧桃花儿,大红新布棉袄,罩着件新蓝布衫子,绿布夹裤,一点点青布鞋,擦着一脸粉,厚厚儿点着胭脂。
那些道士忙上前施礼。老褚道 :“仔吗的二奶奶又要费事,咱 们也刚才吃饭,那儿就吃点心,这怎么说呢。”戚二奶奶笑道:
“不过是几个果子,请老爷们坐坐,这又算了什么,等着拿 住妖精,我同大奶奶亲自到观里来拜谢。”说着,让道士们坐下。
汪道士问道 :“不知是个什么妖精,二奶奶你瞧见过没有?” 戚二奶奶道 :“我模模糊糊瞧见几磨儿,不高的身材,光着脑 袋,跳的很快。不瞒老爷们说,我也被他迷过几磨儿,到底不知是个什么妖精。”王道士笑道 :“二奶奶放心,这个妖精还 不相干儿。像去年靳家庄儿迷谭大姑娘的那个妖精利害,听见说还吃鸡、吃酒,闹的一家不安。那个谭老太太着了急,将我师徒两个留住他家住了个数来月,活活的将个妖精逼的跑掉了。
一会儿等着我师父孙老爷来,咱们商量。那妖精明欺你家没有爷们,固然的混闹一会儿。拿得住呢,咱们就拿了去;若是拿不住,没有别的主意,我瞧着二奶奶又是这样傻好儿的,我破几天功夫,住在这儿,同妖精对耗着,看谁耗得过谁 。”戚二 奶奶满脸堆下笑来,说道 :“真个的,老爷们肯在这儿壮个胆 子,那妖精如何耗得过人?等着大爷们回来,自必重谢。”老褚道 :“咱们是如意祖师的弟子,从来不受人谢礼。只要大奶 奶、二奶奶知道咱们的好处就结了。”戚二奶奶笑道 :“那固 然,再忘不了老爷们的好处。只要妖精离了门,老爷们再去。”
众道士正说的高兴,听见法官孙老爷来了,都赶忙出去迎接。戚二奶奶站在堂屋门口,见孙道士身穿程乡茧夹道袍,系着丝绦,带顶纯阳巾,穿着棕履,有七十来岁年纪,一口雪白的长须,很有些儿仙风道骨。打杂的老道忙端过一张圈椅,孙道士周围看过一遍,诸事都妥当,吩咐褚道士化净坛符、驱邪镇宅符、召土地符、召护法灵官符。褚道士在烧酒火上挨次将符焚过,中间香炉里添上檀香。孙道士坐下,命打杂道人去致意本家奶奶,凡有身子不洁净的,俱要回避。戚二奶奶赶忙接口答应。
小子送上果茶。孙法官用完茶,随洗手漱口,同众道士穿上法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