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杂种越发闹的没有王法,连我都不怕了!”说着,使劲又是两个嘴巴,打的乌八眼中金星直冒,耳鸣不绝,赶着将梦玉放下地来。侯氏将乌八抓进门去,随手将门关上。梦玉叫道:
“嫂子!你开门!我还有话说。”侯氏骂道 :“不害臊的忘八羔子!不去相与有钱的冤大头,你相与这个臭忘八,你算瞎了眼,倒了运!你快些给我滚蛋!”侯氏一路骂着,将乌八拉了进去。听见里面荆条棍子又痛打一顿。
梦玉站在雪中,冷风如割,内外上下被水浸透,结了一身冰甲,疼冷难忍。只得转出树林,一望尽是黄芦衰草,银海雪天,又看不出东西南北。远远看见一处有烟,想是人家,望烟走去。可怜正是寸步难行,在雪地下连跌带爬,直闹了半日,见几棵老树遮着三几处人家,俱是柴门茅屋。梦玉急忙走到一家门首,将门乱敲。只见对面大树背后,有两人不住探出头来观望。
梦玉敲了一会,里面有人开出门来,又是一个中年妇人。
梦玉不等他问,拣直走进门去。那妇人连忙拦住道 :“你是谁? 怎么跑到我家来?快些出去,别要讨臊!”梦玉道 :“嫂子, 我是掉下江去得命起来。不知这是那里,我又找不着我的座船。
周身上下实在冷的受不得,求嫂子可怜我,给我点热茶儿喝喝,借我两件衣服,换下这身上的冰衣,我才得命。我送嫂子这只金手镯儿,先请收下。等着我家人来找,再重谢。”那妇人瞧见这只手镯,十分动火,又见梦玉说话光景甚是可怜,回头向堂屋里叫道 :“大妹子来!”
梦玉见里面走出一位十八九的姑娘,容光照人,竟与家中姐妹们一样神情,很不像村庄妇女。身上虽是布衣,颇光鲜洁净。走至门边向梦玉看了几眼,问道 :“这是谁?”那妇人将 刚才的话说了一遍。梦玉向姑娘哭道 :“望姐姐可怜,救我!” 那位姑娘本是一会中人,前世与梦玉亦有缘分,今日相逢不由他不动相救之念。说道 :“我家姓孟,父母俱已过世,又无兄 弟姐妹,孤身一人。这是我姑妈家的嫂子,表兄外出,我请来作伴。论理断难容留男子,因你是遇难之人,不得不勉强相救。
但你姓什么?是何等人家?不要哄我。”
梦玉心中欢喜,忍着冻将姓名来历,直说到掉下江去,不知怎样被那人救起,背回家去,叫他老婆打了出来,走到这里的话,说了一遍。姑嫂两人道 :“原来是位公子!我瞧光景就 知不是平等人家子弟。快请到里面去脱衣服。”梦玉道 :“嫂 子不收这手镯,我心不安。”孟姑娘道 :“嫂子,领了大爷的 盛意。”那妇人接在手中,十分欢喜。
三人来至堂中,让梦玉到一间小屋里。窗前有张小炕,很可安歇。姑嫂两个端了热水,叫他抹身洗脸,浑身上下脱了个干净。孟姑娘将父亲遗下的衣服、鞋袜等项取出,叫他周身换过。梦玉又请嫂子给他篦过头发。先温了一杯热酒,给梦玉解寒。梦玉道 :“姐姐、嫂子待我犹如手足,明日对宝姐姐说过, 一定要请了同去。还没有请教嫂子尊姓?”
妇人道 :“我姓刘,我家做茶叶生理,本钱少,一年转不 过来。贪着这点利息,在外日多,回家日少。我总在这里同大妹妹作伴。我这大妹妹名叫孟瑞麟,他父亲是有名的禁军教头,挣过多少功劳。因老母无人看养,回家来不愿做官,又无儿子,将一身本领尽传了女儿。你瞧着大妹妹这样儿,他真有万夫不当之勇。但住在这里,也从来没有试过手段。我舅舅会演先天神数,他说大妹妹将来嫁一个富贵英雄公子,命中是个一品夫人。他的姻缘不用愁,自会找来。今年二十二岁,静听好音。
刚才听你说姐姐妹妹怎么英雄,怎么利害,他想着见个面儿才好。”
梦玉道 :“见面容易,但必须差个人到江口去找着我的兵 船,通个信儿才得呢。”刘大奶奶道 :“你放心,咱们这几家 拢共拢儿男人们都是一早到镇上赶市,至晚方回。今晚上对他们说,明日早上江口就知道了。”梦玉道 :“嫂子这屋里烧着 什么香?若有若无很有个味儿。”瑞麟道 :“想是窗前这树六 萼梅,这两天被雪一压,分外开的满树精神。”梦玉听见大喜,忙将炕上小窗推开,见一树玉梅,半在窗前半横篱外,寒香沁骨,莫能言状。不觉对梅大笑道 :“不意今日又遇知己,正合 着两句道:不是一番寒彻骨,怎得梅花扑鼻香?”
刘大奶奶笑道 :“我瞧你倒有个趣儿,我去温杯酒,让你 赏梅。”梦玉道 :“嫂子同姐妹待我如手足一样,况且又是英 雄姐姐,不比那扭儿捻儿的姑娘。温杯酒咱们姐弟三个一堆儿赏个梅,不有趣吗?”姑嫂应允,就在炕上摆设小桌,三人对梅而饮。刘大奶奶道 :“我瞧你身上单薄,当着雪风不当玩的。 又没有别的衣服,依我说将那块毡子披在身上挡个风儿,到底好些。”梦玉真个将毡子披在身上,四面围住,笑道 :“苏武 吞毡啮雪,我今日披毡赏雪,苦乐竟隔天壤!”瑞麟瞧着这样神气,不住的抿口而笑。梦玉连饮几杯,诗兴大发,高声吟道:
风景天然别,披毡胜似家。
不知今夜月,照雪照梅花?
梦玉三人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