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知己?”正 在伤心感叹,见查本进来说道 :“咱们多帮上两只红船,扯满 风篷先上前去。老太太们也很惦着。”梦玉点头道 :“很好。” 吩咐帮住红船,扯着满篷,竟奔镇江口去。
梦玉将这首诗收好,又取出一个小卷儿,另是一幅锦袱包着,赶忙解开,见是一卷素纸,上面并无字画。梦玉道 :“这 是什么缘故?“一直摊开,总是一幅素纸,并无别物。”想道:
“这幅素纸,想是林小姐心爱之物,不然又何必用锦袱包裹 呢?”拿起纸来,照照也无一些笔迹,心中纳闷。将纸放在桌上,呆呆的细想。喜儿倒上茶来,梦玉道 :“将这幅纸好好卷 起。”喜儿答应,取在手内,从头卷起,一直卷至后边,刚到尾上,有个小卷儿掉了下来。喜儿拾起展开一看,见是一幅美人儿,对大爷说道 :“原来这里面卷着一幅美人。”梦玉回过 头来,忙接在手内,展开一看,见一带竹林旁边站着个美人。
时样梳妆,一张瓜子脸儿,两道春山,桃腮杏脸,十分俊丽。
一双俏眼,秋水盈盈,似乎欲泣。手中拿着一个灵芝仙草,如有所思的神气。衣上的褶痕虽已勾出,尚未渲染。看那神气,就如活像,十分面善。看到后面,写着几行小字。梦玉念道:
林表姐黛玉,命余写《修篁清暑图》,为伊作照。余以闺门拙笔,未能写其丰采,谨勉力勾摹,仅能形肖。未经完璧,而黛玉已作古人。咫尺山河,美人香土。闺中失此良友,不禁有焚琴之感。余不忍卒笔,因即以黛姐作图之纸,卷其芳容,囊以锦袱,与其平日赠答章句以及刺绣女红,就余之所存者,并收而藏诸匣,交叔父伴黛姐之灵,归葬于平山之麓。使玉骨冰肌与芳容娇貌,常共青草白云,凭其灵爽耳。时年月日惜春氏志于大观园之稻香斋
梦玉念完,不禁大喜,说道 :“原来这是我林姐姐的芳容, 不可冒渎。”忙站起身来,命福儿、喜儿一个一边将这幅小照直举站着,自家对着黛玉拜了八拜,说道 :“知己弟梦玉拜见 姐姐,伏乞香灵不远,鉴我愚衷。”拜毕起来,接在手内,端端正正放在桌上,叫王贵取些扬子江心的泉水泡了一碗龙井芽茶,自家接着供在面前。这一班家人、小子远远瞅着他做神做鬼的样儿,实在好笑。想着快要到家了,只要他心中欢乐,让他一个人像做戏的一样去做,倒省了他发烦。
梦玉也明知道家人们笑话,他恭恭敬敬站在桌边,嘴边唧唧正在祷告,忽然一阵大风,将那小照儿吹出窗外去了。
梦玉大惊,急忙喊道 :“你们快去,将林小姐救起来,若是飘 入水去,我也投入江心去了。”说着,一面就在窗口跨上赶塘。
这些大小家人们吓的魂冒,一齐拼命往外就跑,口里喊道 : “大爷别站在那里,快下舱!我们去找!”几个上来拉着梦玉, 几个赶忙跳下红船,四处找寻。红船上的水手道 :“看见吹出张纸儿来,不像落在水里,只怕总在船上。”众人正在东找西寻,只听见冯裕嚷道 :“有了!”王贵道 :“快些拿来罢!”
冯裕笑道 :“林小姐躲在闷头里呢。”连忙送了过来。梦玉接 在手内,展开看了一看,并不曾泥污损坏,面上的神色才转了过来,嘴里说道 :“姐姐受惊了,都是我梦玉的冒昧。”周惠 道 :“江面上风大,已经要收口子,快到家了,大爷请收起来 罢。到家去书房里慢慢的瞧,又不怕风吹日晒,林小姐也是安心的。方才都是大爷惹出来的事,几乎叫林小姐唱一出《钱玉莲投江》。一会红船去了,再吹出窗外,可没有找处了,林小姐岂不要含怨大爷呢?”梦玉道 :“等我在这照上题上几句, 不枉林小姐与我的一番美意。”说毕,就在照上写了一首道:
一代红颜梦已空,只余黄土伴春风,知君当日伤情处,不在无言泪眼中。自家念了几遍,十分得意。仍将那幅素纸照着卷好,包上锦袱,仍旧收了锁着。亲自将拜匣放在枕边,叹道 :“林姐姐真是个香闺丽质,千古多情!怜我是他的身后知 己,故将这芳容手泽给我收存,若是别人,他也断不肯现出来的。只是昨夜那个冒名的丑妇令人可恨。”走到窗前,将供林小姐的香茶慢慢的喝了。
座船已收入江口,王贵先上前通知伺候。不多一会,船到码头。轿马俱已齐备,水口搭稳跳板,家人等扶着到岸上马。
众家人、小子也骑马牲口。梦玉命冯裕将拜匣好生捧着,看看一同进了南关,穿街过巷已到自家门首。宅里大小家人伺候大爷下马请安。门上老家人槐荫上前问安,梦玉含笑拉手问好。
才到院子中间,那大月光东院门里走出几个管班先生,领着两班戏子给大爷请安。
梦玉略说几句,进春晖堂,转入敬本堂的院子,见东院里的几位清客先生同办事的各位师老爷都出来问好,西院里几个笔墨师爷同唱南词、说大书的先生,俱问安好。梦玉左右应酬几句,由敬本堂后身进了腰墙门,是崇善堂的大厅。这院子里西首几间套房书室,是祝筠看书、起坐之所。廊下一座园门就是意园,乃祝府的外花圃,极林泉之雅致。东首一带明窗净几曲房书阁,系文人韵士相会之处。另有小院内雅屋数间,乃家班内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