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瓣洋茶,又名东方亮。钗、黛二人亦不禁叫绝,宝钗道:“天公造化!南边的花竟如此娇艳,我就爱杀了。”晴雯向宝玉道:“我的爷!任你捶我几下子,定要折两朵下来。”宝玉道:“不是我不把你折花,因为要逛园。等闲了,那怕你尽管折呢?岂有轻人重物之理?况且这种花该配你们这几个人戴,你们这几人若不戴这花,白辜负了花;这种花若不得你们戴,又辜负了人。”黛玉道:“依你说,配戴这花的是那几个?”宝玉道:“再合你说。我且取两朵下来,你合宝姊姊戴一朵,喜妹同晴姊戴一朵。”于是摘下两朵。晴雯用竹剪分开,替钗、黛二人戴了,留了一朵待喜鸾同戴。
忽听丫头道:“舅大爷来了。”琼玉进来,彼此间过好。黛玉问:“喜妹妹呢?”琼玉说:“快到了。”宝钗拉着黛玉往外走,黛玉道:“且进房瞧瞧。”众人进去,只见铺陈精美,富丽惊人。晴雯急于要逛别处,忙说:“咱们走罢!”宝玉道:“不用出去。”宝钗道:“房内并无路”。宝玉笑了一笑。黛玉心灵,走至上首,将墙角边一个三角紫竹书架,抓着柱子往外一拉,只拉不动。宝玉笑得拍手,黛玉将架子细看,并无关键,一面向宝钗道:“姊姊,这就是门。怎么拉不动?”琼玉道:“姊姊拉错了,要拉着下首柱子往上一贴就开了。”
黛玉依言拉开,走进里面,另是一带廊房。宝玉、琼玉将窗格吊起几扇,只见—所大方池,三面回廊,东首一带粉壁花墙,隐着琅八无数。黛玉道:“原来这房中别有洞天,真可谓‘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’。”宝玉道:“还不止于此。”晴雯道:“奶奶们瞧瞧,西首这边廊底下都是空的,池子里的水通得出去。”黛玉道:“这廊内可有门?”晴雯道:“往前走着瞧瞧。”走过几间,见一小栅栏,里面朱红格子外站着个美人。晴雯道:“这倒像怡红院那门了。”宝钗道:“此是抄的墨卷。”宝玉道:“虽曰合掌,迥然不同。”晴雯向前,将栅栏拉开,只见那美人笑嬉嬉的站着,眼睛微微转动。晴雯吃了一惊,忙道:“这身子堆拱是造出来的,眼珠都能动弹,比那画的强多着呢!难为他怎么制的?”黛玉道:“你位开来瞧瞧。”晴雯模了一会,说道:“没有拉的东西。”琼玉道:“这不是那西洋机括,姊姊只拿着美人右手的镯子用劲一拉,就开了。”
晴雯开了门,众人到外面一看,只见一个多大的天宫,覆着下面亭台楼阁、花木池塘,豁然心胸,一个个惊奇纳罕。面前塘中,五个厂厅联在一处。中间是个长卷棚厅,形如蝶肚,前首左右两个五间大厅,后首左右两个二间大厅,如蝶翅盖在水中央,两边两道十余丈长桥,如蝶须一般。
宝玉道:“咱们先过桥到水厅里去,喜妹妹在那里候着。”宝钗道:“你们打头里走,我有些怕。”晴雯道:“舅大爷在前,郡主一手抓住舅大爷,一手挽着我的手;奶奶一手搭在我肩膊上,一手挽着二爷的手。五人做一串子,就好过去了。”黛玉道:“这主意很好。”五人过桥,走出去丈许,宝钗道:“我怕的很。”晴雯道:“奶奶不要望底下,只望着我的脊心就是了。”战战兢兢又走出丈余,宝钗道:“这么长的东西,玩到中间来,我的腿有些打战,快些歇下子。”黛玉“嗤”的一笑,宝玉道:“这还不相干,才玩到这节子,你的腿就打战了,回来玩到正中间,只怕更要战得凶呢!”黛玉笑道:“宝姊姊吓的打战,我笑的动不得了。”宝钗道:“人家实在难提,正要歇歇,你还要笑我。”宝玉道:“姊姊再捱一节就好歇了。”好容易捱到桥中,旁边有个石垛上坐下。宝玉坐在后首,靠着钗、黛二人。
晴雯道:“我不能站了,要到厅里喝口茶,歇会子再来。”黛玉道:“你就在那里歇着,叫丫头们来。”琼玉道:“我去叫丫头倒茶来。”一面先走。晴雯在后,走至桥中,也叫:“不好!舅大爷快回来拉我一下,我也有些害怕。”琼玉忙赶回来,晴雯伸手来拉琼玉。不防他指甲长,将琼玉手上抓出一条红线痕。晴雯忙道:“我竟该死了!怎么这样冒失!”琼玉道:“不妨,拉定了好走。”晴雯虽拉着琼玉的衣襟,因胆气一怯,终难放步。宝玉喊道:“兄弟,有屈你挽着他的手才好。”于是琼玉挽着晴雯过了桥,带着丫头来至钗、黛二人跟前。琼玉叫两个丫头同自己先搀扶黛玉过去,喜鸾、晴雯早已迎来,同进水厅。琼玉又带两个丫头来至桥中,宝钗双手搭住丫头肩背,宝玉、琼玉在后搀扶,一步一捱,走至石垛边,又坐歇一会,好容易才过了这奈何桥,喜鸾等又迎了宝钗进去。宝钗一面靠着拐枕歇息,一面问道:“纹妹妹为什么还不来?”黛玉道:“我昨儿已邀过他,说有事粘住手了。”
六人吃毕茶点,同到四面水厅周围一逛。宝钗道:“荷香水阔,极妙。”喜鸾道:“夏夜纳凉更佳。”晴雯道:“荷花开的时候,弄只采莲船来玩,才有趣呢!”宝玉道:“已办了十二只,预备采莲用。”宝钗问宝玉道:“这池子可能通到咱们那边去?”宝玉道:“都是通的,但是一件:你走到这里来已吃力了,再怎么回去?”宝钗道:“没有别路走吗?”宝玉道:“眼前无路。这里只有两条险桥,你没瞧清白吗?西首那条只有一处石垛,水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