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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间探春见岫烟不大说话,似乎有心事似的,便说道:“向来写榜从第六名写起,一名一名的报,此刻才报到三四十名,还有一百多名,早得很呢。若报到五魁,至早也在三更以后。”王夫人道:“巧姐儿的姑爷这回也进场的,不知场里文章做得怎么样,他也没送来看,盼望他早早中了,好叫巧姐儿抬抬头。”宝琴道:“听说他们北皿中的,比南皿容易得多。他那姑爷很肯念书,总要中的吧。”
上过三、四道菜,宝琴便要回去。王夫人等不便强留,送了她,仍旧入席谈笑。直至日晡席散,尚无薛蝌喜报,王夫人道:“天还早呢,姨太太到上房坐坐吧。”宝钗、平儿看着王夫人和薛姨妈上了竹轿,也同探春、湘云、岫烟等一路说笑,往内院去。
刚出了园门,只见薛家的老婆子喘吁吁的赶来,向薛姨妈道:“太太,二爷病了。”薛姨妈道:“我来的时候他还在外面赴席,怎么会病了呢?”老婆子道:“二爷没回来,有好些人喊了来,说他病重了,我知道他怎么病的?”探春道:“我看一定是中了,有报喜的来,这老婆子听不清,给弄拧了。快叫个明白人去看看吧。”邢岫烟道:“妈妈且在太太那里歇歇,我去看了就来。”说着便同那婆子去了。
这里众人同至上房,不免议论一番,惊疑不定。等了一会儿,岫烟回来说道:“二爷中了一百四十二名。我回去,报喜的正在吵赏呢。”王夫人和众人听了,都向薛姨妈和邢岫烟道贺。
薛姨妈笑道:“这老婆子太难了,上回那妖精媳妇寻死,我打发她到姨太太这里送信。她回去说得颠三倒四的,差点没把我气坏了。今儿不知道是谁又打发她来的?”王夫人道:“我就猜到八成是说错了,姨太太不信,只管发愁,这节信了吧。”薛姨妈道:“我本要请姨太太和她们小姐妹到我们那里消闲一天,只当还席,这一来可要热闹热闹。只是地方太小,倒叫姑娘、奶奶们受委屈了。”王夫人笑道:“我们又不是外客,往后天气凉了,大家挤着点,更热乎呢。”
此时平儿已先回房去,薛姨妈面约了探春、湘云,见惜春、平儿都不在这里,便道:“那四姑娘和平奶奶,千万也要请上,我另外替四姑娘预备点净素的。”王夫人道:“四丫头向来不出去的,未必请得动。平儿前一向也不大舒服,这两天刚好点,我叫她多歇歇的。今天因为人少,勉强撑着出来,也许姨太太赏饭吃,她托你的喜气就好啦。”
正说着,贾琏拿了红贴进来,他和宝钗是自小见面的,无须回避。见了薛姨妈,便说道:“姨太太大喜,那边伙计们撺掇着要送戏呢。我刚才还和他们惦对了戏码,姨太太不要客气,让我们乐一天吧。”薛姨妈道:“往常有什么事多叫这边爷们受累,好容易有这么一天,正该谢谢诸位,我可不过意叫他们伙计们花钱。回去和蝌儿再斟酌吧。”
贾琏又向王夫人道:“太太,巧姐儿的姑爷,和咱们家的蓝小子都中了副榜,这都是太太成全他们的。”王夫人道:“那财主周家没发过科名,这一来巧姐儿可该乐了。蓝儿也算是有出息的,只可惜既中了,为什么不中个正榜呢?”探春、宝钗等听了,又都向贾琏道喜。薛姨妈诧异道:“兰哥儿早就中了,怎么又中了副榜。”王夫人笑道:“不是那个兰字,是我们远房的孙子。这回老爷给他捐监的,提起来还有一段故事呢。兰儿生的时候老爷梦见一盆兰花,才起的这个名字,偏偏这个远房孙子也取名贾兰。老爷和他父亲说,叫他改了的。”
大家又把红贴看了,第三十六名是梅承翰,第一百四十二名是薛蝌,籍贯都不错。贾蓝是副榜第二,那副榜末名周文秀,便是巧姐的姑爷。湘云笑道:“小周姑爷怎么中得这么巧,刚刚好扛榜。那蓝哥儿真可惜,再挤上两名,可不就是正榜儿。”王夫人道:“咱们家世代做官,科名可很少,这也就难为他了。”贾琏又回道:“老爷从海甸打发人回来,说今天有旨意,派了验收陵工大臣,由海淀上东陵去了,大概四五天才能回来,叫回明太太。”王夫人点点头,贾琏便出去了。薛姨妈又坐了一会儿,方同邢岫烟回去。
果然隔了两天,传了一班小戏,请大家都去听戏。那天王夫人和宝钗、探春、湘云都从梨香院便门过去。只惜春向来不喜热闹,平儿尚未大愈,又赶上哥儿换奶子,他二人辞了。薛姨妈非常高兴,将住房重新布置一番。传的是新到的联锦班,脚色行头都好,有一个唱小旦的,名叫畹儿,面貌颇似龄官,还有个外串,便是锦香院的云儿。那云儿本是薛蟠最赏识的,和贾琏、宝玉也都认识。近来贾琏虽然学好,不干那偷偷摸摸的事,却还不免到花街柳巷走走。云儿年事已长,只做掌班。那天贾琏和薛家伙友在锦香院中商定戏码,有人起哄,撺掇着羞云儿,要她消遣一两出。
云儿本来会唱,一则却不过众人的情面,二则听说贾府内眷都在那里,也想借此见见,便欣然应允。当天老早来了,先在台下和贾琏在一处。哪位是宝钗,那位是探春,悄悄地都问过贾琏。一时她的戏码到了,忙至后台装扮。云锣响处,婷婷袅袅地出来,原来演的是絮阁。大家瞧那杨妃果然如花似玉,只台步稍生。
那杨妃也时常把眼睛膘着台下,心想:“那宝二奶奶和三姑奶奶、史姑奶果然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