缺了。”贾母又问道:“家里有什么事没有?”黛玉道:“听说老爷升了尚书,兰哥儿进了军机,这都是大喜的事。那抄咱们家的赵堂官,父子都下在刑部监了。”
贾母念了一声佛道:“世界上真有报应。”说着仍旧瞧着手上的牌道:“这二索怎么能斗呢?一斗出去,姑太太就满了。”鸳鸯又替搬动一回,另打了一张闲牌。贾母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,和宝、黛二人说话。一时又道:“宝玉,你出来也这么久了,既到了家为什么不见见你老爷、太太?”宝玉笑道:“到了那里,土地爷早已拧着拐棍,在仪门外头候着,一直就领着往潇湘馆去做诗,哪容我们往上房去呢?倒是在那里见着蕙哥儿了。”贾母道:“蕙哥儿好玩吧?也该懂事了。”
黛玉道:“那孩子真聪明,我见他扒在乩坛旁边,眼里瞧我们写字,还不断的和秋纹说话。虽是小孩子话,也有些道理,将来一定是有出息的。”贾母道:“你们饿了罢?”黛玉道:“他们供的重阳花糕,我吃了点儿。”凤姐道:“敢则今儿是重阳,咱们一天到晚不知忙些什么,把节也混忘了。蒸花糕是来不及,回头叫厨房里提另弄点吃食,或是来个菊花锅子,应应景吧。”贾母笑道:“就是凤丫头嘴馋,也不说咱们怎么赏菊花,一想就想到吃食上去了。”凤姐笑道:“是我嘴馋,等一会儿吃食来了,老祖宗和大家都别吃,让我一个人吃个痛快。”宝玉笑道:“我一定不吃你的。”大家笑了一回。
宝玉、黛玉正要退下,凤姐道:“林妹妹,我这里走不开,劳你驾,叫他们给老太太预备点应节的吃食,我也跟着沾点光。”黛玉笑道:“我可不大在行,叫他们开出单子来,你随便挑罢。”当下走至外屋,便叫侍女们吩咐一番,自同宝玉回至留春院。
原来会真园落成之后,贾母带了贾夫人和众姐妹也逛了两天,山上的延青阁,水中的小琼华,都逛到了。贾母向来爱逛园子,自甚欢喜,那晚上便和宝、黛二人说道:“园子里有人住,家里的园子,从前你们住着有多好。后来空着,就生出好些鬼话。你们明儿还是搬到园子里住去罢。”宝玉本有此意,次日便同黛玉入园去,看着侍女们布置一番。过两天就回了贾母,搬进园中居住。
宝、黛夫妇带了晴雯、紫鹃,都住在留春院。金钏儿和芳官、籍官住在湘春馆。麝月、四儿住在蘅香苑。那两处宝玉也随便歇息。贾母因园中太空,吩咐各处座落都拨些侍女常来照管,又接了妙玉住在金粟庵,香菱住在瑶林仙馆。又命迎春搬至旧月庐,凤姐、尤二姐也搬在护春堂的偏院,取其离贾母上房较近。登时园中便热闹起来,只贾夫人来时,仍旧和贾母同住。
那太虚幻境的花木本来是四时不断,八节长春,园内结构又好,各种花树全是整片成林的。旧月的梅花、金粟庵的桂花,比起大观园来多了好几倍。此外还有牡丹亭、芍药圃、茶靡院、芙蓉洲各擅其胜。宝玉还嫌美中不足,又添种了许多奇花异卉,真是蓬莱天地,锦绣园林。丫鬟中如晴雯、金钏儿都是喜欢玩耍的,芳官、藕官、四几年纪较小,更是天真烂漫。又有一般侍女们,也是好玩的居多,每日聚在一起,不是寻花斗草,便是品竹调丝。有时还要秋千,捉迷藏,做种种游戏,哪肯在屋里闷着。
那天宝玉、黛玉回来,见留春院内房栊静悄,不闻人声。行至抱厦,只紫鹃出来迎接,宝玉问道:“晴雯上哪里去了?”紫鹃道:“刚才金钏儿和芳官来这里,拉我们出去划船玩。我说二爷和姑娘就要家来的,拦她们别去,哪里肯听,此刻多半在船上呢!”宝玉道:“你们出去玩玩也好,省得在家里闷出病来。”黛玉道:“倒是他们玩的对了,今儿亏得紫鹃没出去,若都去了,这里可交给谁呢?”紫鹃道:“姑娘这回去,和宝姑娘、三姑娘她们都见面了么?”
黛玉道:“傻丫头,我们去降乩,又不是托梦,见着他们也是装哑吧,还不是和没见一样么!只做了一回诗,便回来了。”紫鹃笑道:“那有多么憋闷哟!我就是忘不了那潇湘馆,还是那个样儿么?”黛玉道:“今儿就在潇湘馆做诗,那房子哪会改样儿?他们可着屋子安了玻璃屏风,把菊花摆在屏风里,还做了好些菊花,倒很有趣。”紫鹃道:“姑娘在家里的时候也起菊花社,还没有这样玩过呢!”黛玉道:“我那年把些诗稿都烧了,哪知还没烧掉的,被他们捡出来,钉在那里。我恨不能抢过来撕了!”宝玉道:“那又何必呢?你那诗我都记得,已经默记出一本来,就撕了也是白烧。”
黛玉瞅着宝玉道:“你真多事,可不许拿出去给人瞧。若有一个瞧见,我非烧掉了不可。”说着觉得有些乏,便在炕上躺躺。宝玉道:“好妹妹别睡,咱们看他们划船去。”黛玉哧的一声笑道:“天都黑了还划的什么船?你要去自己去吧,也没见过你这没正经的,一时一刻也坐不住。”宝玉道:“这时候正好看晚霞新月呢,好妹妹出去玩玩。你不去,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?”又千妹妹,万特妹的央及,黛玉笑道:“她们不是人么?老磨着我做什么?”
正说着,晴说、麝月、金钏儿都从前院进来,说道:“二爷、二奶奶回来,我们也没接着。”晴雯道:“我早就要回来,偏是芳官这蹄子划着船唱什么赏荷,大家都听住了。”金钏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