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伶仃,也着实叹惜一番。那边席上,香菱、凤姐各自和宝钗谈些家务,黛玉插不上嘴。往宝玉座上一看,却是空的。
原来晴雯、紫鹃、麝月、金钏儿、芳藕诸人另在水阁旁三间小敞厅上摆饭,宝玉吃些菜果,便又到那边和他们去鬼混。凤姐笑道:“宝兄弟呢?又不知鬼鬼崇崇干什么去了?宝妹妹、林妹妹还不把他捉回来。”贾夫人笑道:“凤姑娘从前怎么捉琏二爷的,也叫她们学学。”凤姐笑道:“到底有妈的有人护着,我明儿也要认个干妈。”湘云笑道:“何必另认呢,姑太太多收一个就得了。”贾夫人只是笑,并不答喳。
一时贾母吃完了,大家散坐。宝玉又进来请贾母的示下,往哪一路逛去。若不喜欢坐小轿子,船也预备下了。贾母道:“上回坐船逛的,这回坐轿子逛逛山景吧。咱们先到迎丫头那里坐坐,再去看看妙师父和菱姑娘的房子。”
大家等贾母、贾夫人吃过茶,坐了一会儿,然后将藤轿唤来,看贾母、贾夫人坐上,一路缓步跟随。走过溪岸,从山后一条小径横穿过去。那小径也是用五色石子漫成,两边俱是苍松翠栝,树枝擦到轿上竹帘,晰晰的响。又从一座山坡转过,只见一带竹溪,曲折回绕,中有红板长桥。过桥不多远,便望见旧月的梅林。
众人贪看风景,沿路说笑,走来也不觉疲乏。将近梅花林里,先闻见一阵幽香,那梅花也有浅红的,也有淡白的,也有朱茎和绿萼的,都是枝干,横斜入画。地上落了许多花瓣,如同铺着细毯一般。慢慢走上山坡,又见迎面一座青壁,壁上松桧撑倚那下面几间瓦舍,窗隔栏都画的绿色竹文。大家知是归月到了。
凤姐、鸳鸯忙上前搀扶贾母、贾夫人下轿,走进月亮门。门内一棵虬枝老梅正在半开,颜色娇红可爱。贾母站住了,和众人赏玩一回。侍女们打起软帘,一同进屋坐下。迎春亲自捧茶,先奉贾母,又奉与贾夫人。宝钗、湘云都道:“二姐姐别招呼我们。”
黛玉瞧那窗子上全是一片梅影,靠窗长案供着粉定小瓶,插了两枝红绿梅花。砚池笔架布置幽雅,那一面书架上摆列许多道书,笑道:“二姐姐真会享清福,收拾得这般雅静。”迎春道:“我哪耐烦弄这些,都是司棋看不过,她来替我收拾的。”湘云道:“她整天家看道书,到底还是看不破,有许多伤感。”凤姐道:“真看得透的,能有几个?那些浑人嘴里念着佛,心上还想着升官发财,比她又如何呢?”宝钗道:“我最喜欢的是梅花。若在这里守着梅花弹琴,才有清趣。”迎春道:“可惜我不懂琴学,你们会琴又不来弹,白辜负了好梅花。”
黛玉向宝钗道:“姐姐答应我,和我那套琴曲至今也没和,多半是忘了吧。”宝钗笑道:“忘是忘不了,一回去就有好些俗事缠住,见天价柴米油盐酱醋茶,哪有这种雅兴呢?”宝玉见那隔子上挂着一副七言对,是黄山谷集的李义山诗句:
玉孬缄札何由达,珠箔孤灯独自归。
句子既好,字又瘦劲,都没有一点烟火气。便指与黛玉看,黛玉也说好。又道:“这对联正该挂在这里。”贾母此时歪在花梨小榻上,正和贾夫人谈些闲话,听他们说到字画,便道:“宝玉,你看那西墙上太空了,我屋里有梅道人画的香雪海图,挪到这里正对景,明儿摘了来,给你二姐姐挂吧。那边换一幅别的花卉就是了。”宝玉答应着。贾母又道:“凤丫头、菱姑娘她们呢?”黛玉道:“她们和新二婶子都在外头看花,老太太有事么?”贾母道:“咱们也该走了,还要到别处逛逛呢。”鸳鸯忙出去招呼轿子,贾母、贾夫人坐了,同向金粟庵而来。
宝玉和钗黛等一路走着,在一棵大梅树底下遇见凤姐,正扳着树枝采花。尤二姐手中拿着两枝梅花,又掏了一簇珠砂梅,替香菱插戴。黛玉唤道:“凤姐姐,别尽着摆弄花儿,老太太都走了。他们三人听见了,才一同赶来。从那座峭壁走过去,都是高高低低的石路。凤姐道:“林妹妹,这道儿不大好走,我搀着你罢。”黛玉笑道:“若是从前,走这一半的路,我就累瘫了。自从服了仙丹,身子觉轻了好些,倒是宝姐姐、史妹妹只怕都有点吃力。”
宝玉刚要去搀宝钗,去被黛玉一把拉住,悄悄的说道:“你怎么人前也没个分寸。”於是鸳鸯上前搀住宝钗,凤姐、尤二姐二人架着湘云,缓缓行去。那山径两边全是桂树,宝钗道:“梅花开到这样,怎还有晚桂呢?”鸳鸯笑道:“你不知道,这里的花是四时不断的。”湘云道:“这地上落的桂花,软软的倒很好走。只是被我们踩碎了好些,未免可惜。”黛玉道:“他们本要扫掉的,我说留着他做个地毡,也好看,又好走,今儿倒是用着了。”
大家走出山径,便是一片平地。那桂树越发多了,阵阵浓香扑人衣袂。妙玉已在庵门外等候,接了大家进去。贾母见禅堂前两棵大金桂,遮满一院。佛香缭绕,庭宇幽深。笑道:“到底是他们这里洁净。”说着,便扶着鸳鸯至佛堂拜佛。贾夫人、迎春跟随同去,其余众人都先到客堂里等着。
一时清磬声歇,贾母等往这边来了,妙玉忙往上让座。亲自在竹炉上取茶铫,倒了两杯茶,分敬与贾母、贾夫人,说道:“这是武彝的观音,老太太、姑太太尝尝,味儿还好,只是涩些。”又将另一条铫内煎的碧螺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