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正经事,所以从未留稿。”
林公更喜道:“究竟是名门家教不同。”一时又问起薛家近来景况,宝钗将前此屡次亏耗,家道中落,近两年才渐次复业,大概说了一遍。林公道:“我在江淮多年,常听人说起你们府上,从先三次接驾,用的钱就很不少。至今还落下一种口号,说是‘丰年好大雪,珍珠如土金如铁’,想不到没多少年,也耗空了,总算还有些底子,趁此收束收束,留个吃饭的退步,这还是好的呢。”
宝钗又提起忏度薛蟠之事,向林公再三称谢。林公笑道:“我虽没见过蟠世兄,听他们说起,倒是个血性人。从前那些事都是为家财所累,若不是家道中落,他还未必回头,所以马援说的‘贤而多财,则报其志;愚而多财,则益其祸。’真是至理名言。”正说着,贾夫人打发丫鬟来请姑奶奶,便又至贾夫人处。
原来贾夫人手下丫鬟媳妇们称呼宝钗、黛玉一样都是姑奶奶,并无分别。贾夫人待宝钗也同黛玉一样。当下见宝钗进来,便命摆上点心,让他们三人吃些。林公又打发人,拿着给宝钗的见面礼,先给贾夫人看,一件是赵文淑铭刻的眉纹歙石砚,一件是管仲姬画的兰竹立轴,还有两件是水晶笔洗、白玉镇尺。贾夫人笑道:“你们没带人,自己拿回去怪累赘的,还是打发人送去吧。”宝钗站起谢了。
宝玉又传述贾母的话,谆请了贾夫人。方同钗黛回来,一路走着,宝玉笑道:“我在家里一出门不是坐车,便是骑马,还带着管事小厮们,前引后跟,闹那一套无谓的排场。如今也奔惯了,倒觉得这么着舒服。可见什么事都是个习惯。”黛玉道:“我从先那走过这么远的路,只从潇湘馆走到沁芳亭,就有些累了。昨儿跟着老太太的轿子,直走了大半个园子,又都是高高低低的山路,倒也没有什么。”宝钗道:“人的身子本是要运用的,越不运用,就越发懒了。我这两年在家里,也是走马灯似的,一会到上房,一会到议事厅,天天累惯了,倒不大生病。”
说话间,已走至赤霞宫门外,迎面遇着尤三姐。黛玉道:“三姐姐上哪里去?”尤三姐道:“我到秋悲司找个人说话。”黛玉道:“午后请早点儿到我们那里,老太太说昨儿三姐姐输了,要让你翻本呢。”尤三姐笑道:“我就回来的。”说着便自去了。
宝玉和钗、黛二人进了赤霞宫,先至贾母处回话。贾母和宝钗说着话,宝玉先回园子去,看晴、鹃等布置好了没有。又另约了贾珠、湘莲、秦钟在含晖水阁听曲小宴,也亲自去布置一番。
到了午后,贾夫人来了,在贾母上房坐了一会儿,凤姐预备了藤轿,候贾母、贾夫人坐上,自己和尤二姐、鸳鸯、翡翠也随同向留春院而来。走过那一带花障,见两面木香、蔷薇,红红白白,开得正盛,把竹障子全遮满了。凤姐、尤二姐各自采了几朵,簪在鬓上。
刚走进月亮门,钗、黛二人已接了出来,在碧桃花下站着。黛玉道:“老太太今儿真早,歇中觉了没有?”贾母笑道:“我刚歇着,姑太太就来了。”一面说话,已走到屋里。只见那明间正面,摆着两几两榻,是预备贾母、贾夫人坐的。两旁各人座位,俱是一张小几,一张椅子,几上都陈列着炉瓶之事。转过博古隔子,另有一间精室,桌上骰盆牌盒,俱已摆齐。凤姐笑道:“宝兄弟真会孝顺,连牌都预备下了。”贾母笑道:“你们带了钱没有,回头输了,又要赖帐。”凤姐笑道:“我准知道老祖宗要赢定了,我的人没来钱就来了,那不是么?”众人瞧那方几上,果然放着一串青钱。
贾母笑道:“我倒不想赢你的,昨儿那一场,三姨儿输多了,你吐出些还她就得了。”凤姐笑道:“回头我要输到老祖宗手里,可要我的钱不要呢?”正在说笑,湘云、香菱先来了。黛玉笑对湘云道:“今儿你也是正客,怎么这时候才来?”湘云道:“刚才和菱姑娘到山上延青阁去坐了一会儿,其实也不算晚,还有比我们到在后头的呢。”黛玉道:“早上我和三姨碰见,还约她早来凑手的,论理也该来了。”尤二姐道:“她也是急性子,不会在家里磨蹭的,别走错了路吧。”
话犹未了,尤三姐已同迎春进来,先见了贾母、贾夫人,又笑向黛玉道:“这里的路七岔子、八岔子的,我要到这儿来,倒走到二姐姐那里去了。”香菱道:“这园子本来山路太多,我们住在这里也常常走错了的。”迎春道:“宝兄弟呢?今儿做主人还不在家里么?”黛玉道:“他陪珠大哥、柳二爷在含晖阁听曲子呢,知道老太太来了,就要回来的。”
一时果见宝玉同着晴雯说说笑笑的进来,见过了贾母,笑向黛玉道:“还不张罗给老太太凑牌么?”凤姐笑道:“这倒不用你操心,我们也是才够手,不然早就斗上了。”贾母笑道:“既是宝玉张罗了一回,咱们闲坐着做什么?也就上场罢。”于是贾母、贾夫人、凤姐、尤三姐,鸳鸯在那屋里斗牌。尤二姐在一旁看着,当下便告么合斗起来。黛玉让迎春、湘云、香菱过这边屋里坐,宝玉、宝钗也同着过来,大家说些闲话。
宝玉取出昨儿晚上联句的诗,和湘云、香菱等同看,彼此互相评论。迎春道:“这里头还是薛、林、史三位擅场。其次就算菱嫂子,若评起甲乙,只怕宝兄弟又要落第了。”宝玉笑道:“我本是落第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