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正在背阴处,又被斗篷遮住脸,瞧不出是谁。宝钗笑道:“你说没有第三个人肯来,那不是一个人吗?”湘云道:“是谁呢?我倒要看看。”便拉宝钗一路迎过去,及至走近,方看出是惜春和入画。惜春一见湘云,便笑道:“你们真高兴,赏了一晚上的雪还不够,一大早又赶到这里来了。”宝钗道:“四妹妹正是做功课的时候,怎么倒有空出来?”惜春道:“她一晚上没回来,我不大放心,打发人到怡红院去打听,说你们一早出来赏雪,我想这里还有些清气,借着寻你们,也来散散。”湘云道:“那上头才看得远,咱们还到敞厅里坐罢。”
说着便又从原路上去,走到敞厅,大家倚栏眺望。湘云指那远山给惜春看。道:“四妹妹,你会画的,若把这雪山上烟光日色都烘染出来,一定在李营邱、郭河阳之上。”惜春道:“看着容易,哪能画得这样玲珑。”宝钗道:“你们别只看山景,那边又有人来了。”湘云、惜春回身一看,果有一人披着氅农,从松树下小径往上走着。
不知那人是谁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五十六回 舞彩衣瑛珠乍归省 集金钗柳燕共超凡
话说宝钗、湘云、惜春同在凸碧山庄玩赏晴雪,宝钗见山下松径又有人上来,便指与湘云、惜春同看。惜春道:“多半是那邢大姐姐,你看那走道的样儿,不是她是谁呢?”
少时渐渐走近,果是岫烟。湘云笑道:“邢姐姐,我们知道你要来,在这里等你。”岫烟道:“这里看雪景真好,我也来做个不速之客。”宝道:“邢妹妹,难得也有此闲情逸致。”岫烟笑道:“我哪是来看雪景呢,早上莲珠回去,说姐儿又有些头晕,我赶着来瞧瞧她,顺便找姐姐谈话,就找到这里来了。”宝钗道:“云妹妹昨儿晚上就在我这里,弄点吃喝赏赏雪,本来要约你的,那时候天也不早了,又得开门闭户的,因此就算了,想不到今儿倒遇见你。”湘云:“早上只我和宝姐姐来的,想着不会有第三个人,如今连你倒有四个人了,什么事算得定呢。”
大家说了一回话,又看看雪景,此时松柏树上积雪渐已融化,地下残雪已化得斑斑点点。邢岫烟道:“亏得后赶了来,还看了些残雪。妈妈叫我带信给姐姐呢,我到姐姐那里暖和暖和,慢慢地说吧。”惜春向湘云道:“她们说体已话去,你跟去做什么,还是和我回去,取梅花上的雪,咱们煎茶吃吧。”宝钗道:“雪都化了,还能取得多少呢?”湘云道:“反正是闹着玩的。”说着便同惜春去了。
宝钗却和邢岫烟一路下山,回至怡红院,命春燕把熏笼移近,添上兽炭。碧痕另沏了一壶碧螺春,放在茶几上。宝钗和岫烟自斟自饮,岫烟转述薛姨妈带的话,原来为宝蟾扶正之事。宝蟾这几年分外学好,就为的香菱扶正,本有成例在先,要想感动薛姨妈和家中众人,好早日正名定分。无奈薛姨妈总不提起,只得背地里向薛蟠絮聒。薛蟠是个直性子的人,又向来宠爱宝蟾,便向薛妻妈去说。薛姨妈总是猜疑,说道:“宝蟾年纪还轻,知道她性情靠得住靠不住呢?等她到四十岁,或是生了哥儿,咱们再商量着办吧。”薛蟠道:“妈妈看能办就办了得了,还等什么呢?”薛姨妈又说:“还得看看。”
问起宝蟾有什么不好,又说不出来,薛蟠急了,两眼睁得像狮子似的,气呼呼地说道:“那香菱扶正还不到二十岁呢,一样的人,为什么宝蟾就得老等,等到四十岁人都要老了;那养儿子的事,谁拿得准,这不是故意难为她么。”见薛姨妈总说不动,更是又急又气。说道:“妈妈这件事若不依着我,我可找柳老二出家去了。”一面说着,喘吁吁的走了出去。薛姨妈也气得两手冰冷,邢岫烟委婉劝了一回,气方稍平。这是头天晚上的事,第二天知道岫烟往贾府去春兰香,便叫她带话告诉宝钗。
宝钗听了也踌躇了一会儿,方说道:“我常劝妈妈,家里的事只要大谱儿过得去就算了,扶正,有什么要紧呢?”邢岫烟道:“妈妈这些时也看得宝蟾好,只怕她一扶正心又高了,又怕她性情靠不住。”宝钗道:“依我看倒是扶了正,有名分管着走不了大格儿,若是不依她,她一失望那可真要变坏了。”邢岫烟道:“到底姐姐见得透彻。”又问起蕙哥儿的行程,说说兰香的身子,坐了好一会儿方才回去。将宝钗的话回复了薛姨妈。薛姨妈仔细一想,实在是宝钗说的有理。晚上薛蟠回来,又是喝得醉醺醺的,薛姨妈不等他开口,便说道:“早上你说的那件事,我细想也是就办的好。”
喜得薛蟠张着嘴只是笑,说道:“妈妈这可明白了。”当下就向薛姨妈磕头谢过,只因时迫残年,先拣一个好日子,接宝钗、宝琴回来,看着薛蟠和宝蟾双双地拜过祖先,又拜了薛姨妈,然后和兄弟妯娌姐妹们见礼,是日只摆个小小家宴,且等过了年,再择期出帖,宴请亲友。此时宝钗忙着料理年事,又因天寒岁暮,未克思念游子。接着贾蕙几封安信,都是从旱路驿站送来的,也只略述途上情形而已。到了除夕,荣宁两府自有种种典礼,新年上家家灯彩,处处笙歌,贾政虽深厌浮华,因贾赦和贾蓉、贾兰皆现居显职,应酬上未便过于简便,也须随众徵歌,排日张宴,忙忙碌碌。
转眼便到薛家请客之期,那天亲友们替薛蟠凑趣,公送一班小戏。宝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