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尊荣,衣租食税,哪知道我两个弟兄赤手创业,是拼着性命换得来的。”
宝玉见小厮们在那里磨剑,问道:“祖爷爷磨他做什么用?”贾源道:“这剑都锈了,目下劫运将临,也许上头命我带领神兵到下界去平乱,不能不预备着。”宝主拿起那剑细看了,都是神锋淬利,不由得拂拭一番。贾源问知他会使,便命在庭前试舞。宝玉使出大荒山和湘莲比剑的本领,舞得神出鬼没,贾源大喜道:“到底咱们家后辈,总是将种。这不象文举人,倒比那些武进士还强呢!”国公夫人也深爱这重孙子,起先怕宝玉伤着,再三拦阻。见他舞得甚好,自己倒笑了。
歇了一会儿,代善又带宝玉坐车至东府,拜见了贾演、贾代化。代化笑道:“二老爷成天只爱养静,如今哥儿来到这里,只怕静不成了。”又问宝玉京营的情形。宝玉就所知的大概说了。代化叹道:“我从前管京营那些兵丁,没有一天不操练的。想不到变得如此颓惰,把拉弓的手都提了鸟笼子。将来整顿可费事了。”
贾演向来期待宝玉的,见了分外亲热。说道:“你来得真巧,再迟见时我还要出远门,就见不着了。”宝玉忙问:“何事远出?”贾演道:“不久南阳有事,我要暗中帮着你珍大哥去平贼立功,他的本领有限,只可我拼着辛苦一趟。若是有你在家里,这番事业都是你的,我就省心了。”贾敬也在那里,见宝玉修成散仙,想起自己枉道伤生,不免内疚。
代化又带着宝玉至会芳园闲逛一回,方放他跟代善回去。宝玉在车中暗想:“若象祖爷爷、爷爷这样,也没有什么可怕的,怎么我老子一见了我,就象有了气恼似的,登时就变了脸呢?”正胡想着,车马已到西府。代善下了车,命人领宝玉至贾母处。自己却往书房里去了。
这里贾母正和鸳鸯、晴雯说话,见宝玉回来,便道:“宝玉你饿了吧。喜欢吃什么?叫大厨房做去。”宝玉笑道:“老太太不用为我操心,我自从到大荒山,就断了烟火了。”贾母道:“你一向在家里,丫头婆子们服服待惯了的。到了那荒山野地,亏你怎么过的,也混了好几年呢?”宝玉道:“到了那个地方也说不的了,连砍柴打水都要自己干去。我看老太太到这里,离开了凤姐姐、鸳鸯姐姐也不大方便吧?”
贾母道:“还提你凤姐姐呢!怪可怜的。那年什么张金哥、张银哥的在阎王那里告她,生生的把她从太虚幻境半路上截了来。那些刀山啦、剑树啦都摆在那里,立迫着要她供,她还敢不供吗。眼看就要定罪了,我求着你祖爷爷到阎王那里去说个人情,好容易答应了,偏又紧赶着有许多状子都告她。阎王问过几堂,要想用刑也不敢用。按阴律本应下泥鳅地狱,还算看着咱们府里的面子,从轻下了冰山地狱。无冬无夏,都是三九天那么冷,还只许穿单衣服。她那样娇滴滴的身子,在家里总是七病八痛的,如何受得起这个罪过呢?”
宝玉道:“我这回来就想请老太爷、老太太的示下,有什么法子把凤姐姐救出来?今儿听老太太这么说,敢则祖爷爷早已说过人情,还肯说第二回吗?”贾母道:“等一会儿你和你爷爷商量吧。我算计着凤丫头的罪限,也快满了,不比那赵姨娘的罪孽太重,没法子救她。”宝玉忙问:“赵姨娘怎么样了?”贾母道:“她和马道婆,听说都在泥鳅地狱里,那不是自作自受吗!”宝玉道:“还有那妙玉,如今在哪里呢?”贾母道:“她住在雨花庵,离这里不远。那回从地狱出来,还来过一次。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了。”宝玉道:“妙玉是个方外人,可有什么罪过?”
贾母道:“我也不大明白,听说为她暴殄天物,又持佛叛佛,罪名加重的。”鸳鸯道:“老太太这里房子怎么就和家里一模一样呢?当时必是抄来的样子吧。”贾母道:“我初来的时候也很纳闷的,后来听他们说起,才知道老国公爷过去那年,照家里的样子糊着烧化的,连家具陈设也一样不错,只单短了大观园。因为那是后盖的。”宝玉道:“怪不得我那年梦见警幻仙姑,她说从宁府走过,遇见了荣宁二公。我那时心里疑惑,咱们东府里哪有荣宁二公呢?原来指的是这里。”贾母道:“等一会儿,我就要上去陪老太太们斗牌。鸳鸯,你替宝玉把床帐收拾了,安置在碧纱厨里,还叫晴雯在那里替他做伴吧。”原来那上房是五间两屋,代善住在东间,那后房有姨娘们住着。贾母只在西间,刚好后房空着,给宝玉暂住。
到了晚上,宝玉看到那卧房布置宛似小时情景,只袭人换了晴雯。又想起黛玉从前同住在碧纱橱房,两小无猜,一时恼了,一时好了,有多少情致。如今新婚初别,这滋味却也难受。
次日起来,见了代善便禀商凤姐之事。代善道:“凤媳妇的罪名本就不轻,这已经是从宽的了。你祖爷爷向来谨小慎微,上次去说人情就很不容易,哪里还肯去说!我看那阎王也是势利的,他对着那班天仙,比外官见了京朝大官还要恭顺。你总算上天有名的,得空去拜他一趟,姑且碰碰,也许比我们说话还灵呢。”宝玉又请示名贴如何写法。代善道:“你不把真人头衔抬出来,怎么能唬动他呢?”
宝玉领会,代善又吩咐下去,将舆马执事借与宝玉,即日便往地府投谒那文妙真人,名帖投进,里面一声道:“请“。立时鼓乐开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