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贾兰只得遵文交卸,九江绅民听说道爷升了,大众都慌了,纷纷聚议。当天便发了无数呈禀,都是请留贾道宪的。又怕贾兰一时就走,都来衙门里攀留宪驾。一天都有几十起,还有些对着贾兰流泪的,因此贾兰将行装收拾好了,却不忍离开。
那小匪目见有机可乘,赶即布散谣言,多方恫吓。贾兰是不怕的,只郡守李湘,还是贾兰看他居官清慎,从州县中提拔上来的,这回偏生不做脸,他一听风声不好,悄悄的雇了一只小船,带着家眷连夜走了。那些匪徒便煽惑地方闲民,说是府官走了,衙门里丢下许多好东西,你们白看着还不检么?本地闲民还不敢动,后来又说是贾大人都走了,你们还靠什么?这才大家一哄,登时聚了一二千人,拥进府衙,将李湘所遗细软珍宝抢得一空,便要起事。贾兰在衙门里闻知此事,立刻传同知通判,同知也走了,只剩得一个通判,便带同通判文钟秀、弁目李占奎,至府衙前劝谕解散。
本地闲民听见道辕三声炮响,贾兰出来了,都道:“道爷在这里呢,谁说道爷走了?”一见贾兰,纷纷跪下。贾兰吩咐他们速速散归本业,有本道替你们做主。大家欢声雷动,陆续散去。那天晚上,贾兰和通判遍走四城,巡逻一夜,地方安静如常,即委文通判暂署郡守。这么大的乱子,如何不见知县出马?原来那县缺被节度使裁了,新民的父母官岂可裁撤,这也可笑。当下贾兰连夜发了文书,报知节度使。又过了十多天,省城委的新道台来了,贾兰才得赴省。李纨恐家中闻信惊慌,所以写信单给宝钗,叫她委婉回明贾政、王夫人,不要挂念。
宝钗看完那封信,又递给湘云看了。湘云道:“外官真是不容易做的,怪不得老爷那么担心。”宝钗道:“兰小子虽然年轻不阅历,这也很亏了他了。若不是平时民情爱戴,那天夜里出去弹压,还不定出什么岔子呢。”湘云道:“你上去只管回吧,别叫太太吓着。”宝钗道:“咱们何妨一同上去呢。”
刚好王夫人打发绣凤来寻宝钗,宝钗便和湘云同往上房。见王夫人面有怒容,正和探春说话。见宝钗上来,便丢下探春,向宝钗说道:“你们没见过的吧,这上房里都出了贼啦,我那些头面首饰向来不大管的,这一向又不大出门,今天开箱子无意中检点,少了一个拜匣。那里头首饰还有限,你老爷收的外官冰炭敬、门生年节敬,因为用不着,都放在那里,聚起也很不少了。问这几个丫头,你推我,我推你的,也查问不出,你们看该怎么办?”宝钗道:“太太上房里别人不大到的。这些都是丫头们经手,如今也没法子了,只可把他们交下去细细讯问。好的呢,借此洗明心迹,那偷东西的还有什么顾惜?该打该罚再请太太的示下。”
王夫人道:“也只可如此。若究出来,可别替他们瞒着。我最恨的是这些事,重重的办一两个,也好做个榜样。”探春道:“太太且平平气,容我和二嫂子办去。”王夫人又对湘云道:“大姑娘叫你笑话,什么事都闹出来了。”湘云笑道:“谁家没有偷鸡摸狗的事,这算不了什么。”
宝钗见王夫人怒气稍平,方将李纨信上的话大概回了一遍。王夫人乍听,不免惊慌,听说都到了平安地方,才写传来的,也便念了几声佛。又道:“前两天姨太太还说,等下了雪,要借我们园子,大家玩一天。家里闹得这么乱,外头的又是那么风险,可叫我有什么心肠赏雪呢?”宝钗道:“我妈妈因为我哥哥要出差去,也在家里呕气,今儿恐怕未必来了。”又陪着说了一回话,方同探春、湘云退下。
湘云自回拢翠庵。宝钗、探春同至议事厅,立时传了林之孝家的,告诉她上房受了拜匣,即命她将王夫人房下大小丫头和婆子们分传起来,仔细盘问一番。有无着落,即来回话。这里仍旧办事。那些家人媳妇们,领对牌的,递账贴子的,络绎不绝。一时尚未办完,林之孝有的已上来等候,看宝钗、探春处置事毕,方上前回道:“刚才先传了玉钏儿、彩云,她们两个是贴身服侍太太的。彩云不等问便先自承认,说是她偷了去供给环哥儿的,该杀该罚她一个人承当,不要冤枉别的好人。奴才要传别个丫头质问,彩云倒拦住,说不用问她们,他们也不会知道的。宝钗道:“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去的?是她亲手交给环哥儿,还是有人从中传递?你问明白了再来。”林之孝家的答应退下。
去了有一顿饭的工夫,又上来回道:“奴才问过彩云,她说是新近偷的。环哥走了许久,分明有人替他们来往带信。只是问她总不肯说。只说什么罪过她一个人挡去就完了。据奴才看,若究那带信传递的人,除了大门上的周贵,没有第二个,奴才常见彩云和那周贵背着人说话,见了我们就闪开了。”探春道:“那周贵胆子也太大,我们不便讯问,请琏二爷查究吧。”又吩咐林之孝家的将彩云好好看管,要防她寻死。一面将讯问周贵之事说与平儿。
过了两天,平儿来寻宝钗,说道:“二爷问了周贵,他先不肯认。后来骗他是彩云供出来的,他无可推了,才说出环哥儿走时,如何重托他。如今环哥儿在外,把骗来的钱都用光了,又想到家里来搬运,问他环哥儿的踪迹,他说在陶什哈尔专人来的。”宝钗道:“彩云和环儿不知是什么缘法?她平时还明白,在太太身边多少年,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