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投效军前,建立奇勋,恩赐甲榜出身。做卿贰的时候,又干了几件出人头地的事,今上都称他为骨鲠之臣。可知是个文武全材,有胆有识的大员。怎么被鲁甘泉欺蒙过去,反委他署理有司篆务?他起先是佐贰,尚不能过作威福,而今操了刑名的权柄,正使他来害这一方百姓。爷爷不记得他的兄弟为山阳县令,是前任程制台参劾去的,那也是个劣员。何以岳翁参奏其弟,女婿反重用其兄,岂非自相矛盾么?”
甘誓道: “原来如此!我尚未知详细,云在田竟为所欺,更不可容。我今日本欲寄书去候小儒等人,兼问宝徵兄弟乡试若何?何妨将这件事写去,使在田知道为人所欺,看他怎生办法?这一班无耻之徒,若不惩警,将来还要大败官箴。”甘露闻说,自悔失言,深知祖父的性格,是执一不移的,忙劝谏道: “此事虽然过身,终久都要掀翻。这些旁人的嘴,也握不住的。上司亦有耳目,断无不问之理。爷爷又何必寄书与在田制军,惹他们怨恨。况且这件事,与我们毫无干涉。”
甘誓闻说,喝道: “胡说,孩子们晓得什么?你今业已成名,将来亦要为民父母的,难道地方上有这些事情,你也不问么?可见你等立心因循,不是振作有为之辈。加以在田和我也算相契,何忍坐视他受人欺蒙?况此事传扬开去,亦与在田官声有碍;既为本省督抚,即难逃失察之讥。我主见已定,你无须饶舌。”甘露见祖父动怒,不敢再谏,便缩身退出,到后面去了。
这里甘誓怒生生提起笔来即写,将甘露得中的话,与询宝徵兄弟赴试的话,皆无暇多叙,草草写了几行。又取过几张信纸,将章家的事,前后原由以及鲁鹍的得财种种情节,据甘露所说,写得极其详细。书成同封在小儒函内,粘了函口,叫进一名家人,着他赶往南京见小儒投递,须要面讨回书。
家人退出,即收拾起身。到了南京,问至桃叶渡口新府第内,.见东首大门前坐着无数锦衣大帽的家丁,又见门内张灯结彩,街上往来车马络绎不绝。甘家的人知道有喜庆事,不敢造次,上来见人众拱手询问,并自陈奉命来投书的。陈府的家人闻说,忙上来邀他到门房里坐,告诉他原由,方知宝徵、宝焜兄弟两人同科高中。
今日报单已到,合城文武绅宦亲友皆得了信,忙来道喜。小儒即备酒唱戏,款洽人众。又请了云从龙过来,座中陪客是祝伯青、王兰、冯宝等人,梅仙,五官也帮着各处照应一切。惟有江汉槎前日已同小怜回家去了。
因江相月内常诞,开筵请客,很热闹了两日。江相回忆自己,早登科甲,由卿贰转入黄扉,现在退居养老可谓功成身退,无愧古人。又见汉槎成立,克绍箕裘。媳妇琼珍,近日生了一子,取名奎郎。儿孙绕膝,鼓腹含饴。若论年纪已至古稀以外,真乃“富贵寿考”四字俱全。江相愈思愈乐,所以一连设了三日筵宴,借着自家的生日,广招亲友。这几日中,未免起早眠迟,又重了点饮食,觉得身体不爽,时发饱闷。汉槎赶着同了小怜回家,亲侍汤药。琼珍尚未弥月,不能出来。
汉槎即各处延请名医前来诊视,都说: “老相国尊年的人,宜加保养。皆因早年国事操劳过甚,精血日亏,是以到了暮岁,不足荣卫筋络,还是老相国福寿双全,不至时生疾病。想必近日眠食愆时,以致发作。若不增外感风邪,运以参苓补助之剂,十日可痊。此乃晚生等管见,尚祈多请名手,互相斟酌为是。”汉槎听了,甚是心焦。兼之日内江相添了嗽喘诸症,汉槎因遣人四处求签阿卜,又亲身赴各庙烧香许愿,总不见效。
江老夫人也着急非常,同了儿媳辈,轮班侍宿。汉槎又恐母亲过于劳乏,亦是暮年的人,便再三劝母亲去歇息。连日江府中闹得马仰人翻,虽内外男女仆妇人等都日夜不安。故而小儒这边演戏请客,也不去请他。汉槎只着人送了礼,又自己偷空,忙忙的坐轿前来一贺即去。
此时小儒与方夫人见两儿同中,快乐异常。小儒想到自己年未四十,位极人臣,两儿又早列贤书,人生如此,也算尽臻全美。适值诸亲友来贺,遂定下名班,开锣唱戏,大设筵宴,请合城官员绅衿。谁人敢不来趋承,都彼胜此强的争送各样奇贵礼物。方夫人在园内绀雪斋,也摆了酒席,邀请在城诰命,亦请婉容、静仪等相陪。惟江素馨因老父有病,省视未来。园内也传了一班小梨园来演唱,直至更鼓后,戏酒方终。远路男女客众,纷纷告辞。从龙、婉容亦作别回衙。伯青回江府去了。方夫人与玉梅,单留下小风来盘桓两日。宝徵兄弟因辛苦了一日,早去安睡。
小儒,王兰等人,仍在书房内品茗闲谈。说到江相的病,近来不知怎样?子骞本纯孝性成,生恐老父不测,日夜愁烦。今早来此,形容消瘦了大半。彼时匆匆,又未曾问及他。小儒道:“我明日欲亲去看江相的病,你们可去不去?”王兰道: “怎么不去呢,我们明早大家都去。”二郎道: “老师向来素称强健,怎么一病即到了这般地步?昨日我在那里听医家所说,就很有了不妙。倘有参差,真要苦坏了子骞。”王兰道: “论理江相也有年纪了,无如为子之人,恨不能父母寿逾百龄,犹以为未足。楚卿说强健的人,不应一病至此,殊不知越硬朗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