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挑了一下。阿瑶此时,更外心神撩乱,爬起身正要再说,见双喜已送进茶来,阿瑶仍退在原处站定。其实阿瑶走近叩头,红雯用脚挑他,双喜早看得真切,佯作不知,递上茶,笑对红雯道: “我去园里寻了半晌,都寻不出一盏茶来,还是到屋子里取来的。又怕姨奶奶等着发急,取了茶忙忙的跑来,跑的一身大汗。好笑这两步路,脚都跑痛了,头都跑晕了。”双喜说到脚痛,即望了红雯一眼;说到头晕,又瞟了阿瑶一眼。红雯、阿瑶,不由的两人不约而同,红了脸,低下头。
红雯即笑骂道: “你这小东西,很会放刁,怕我说你来慢了,反先说脚呀头的,又怎么痛呀晕的。你不必哕嗦,你的心事我明白。”双喜笑道: “只要姨奶奶明白我的心事,丫头还有什么话说。”说着,回头问阿瑶道: “你尚在这里么,早知你站在这里闲话,叫你代我取茶去,可不省得脚痛头晕的了。”阿瑶亦无话可答,惟有红着脸一笑而已。
双喜又道: “姨奶奶,稍坐一会儿,我出去即来。”红雯道: “你又往那里去寻魂?别要走开,我也要回去了。”双喜笑道: ”真正你老人家,不体恤人情。我自然有要去的事件,难不成当着阿瑶,明说出来么?你老人家也该明白了。”说罢,头也不回,竟自下亭而去。
阿瑶道: “这位双姑娘,亦习学出来了。曾记初来的前两年,高声也没有一句。现在口齿便利,很会说几句调皮话儿。”红雯笑道: “但凡丫头家,到这么大的年纪即思作怪。他知道什么,不过信口乱喷乱嚼。罢了。‘”又问阿瑶道: “你补园里的执事,好有两月了。怎么不见你到上头去领银子,缴换的物件呢?”阿瑶道: “我已领缴过数次,俱是在奶奶那边回话的。”
红雯道: “可见你们都是没良心的人。如今只认得新当家的奶奶,前去奉承巴结,也不见得替你们说一句好话儿,调剂你们,调个上差;尤其你是我保荐的人,难道也去伏上水么?即着你以前不晓得是我保荐,一切回话又不便到我那边,也不怪你。可知太太亦派了我帮着当家,或者奶奶没得空闲,你们也要来就教我的。况且你由园子里到奶奶那边,都要走我院门外经过,何妨顺便或早或晚,进来问个安,也见得你们的人心,把我这不逢时的半边主子,尚放在眼里。不成你们就拿稳了,没有事要着我么?我说你们没有良心,可是不错的。”
阿瑶笑着,假作发急道: “姨奶奶真正要冤屈杀人,你老人家背后去问着双喜姑娘。我每逢朔望日期,到上头去请安,却实因天气暑热,恐姨奶奶们乘凉,起居不便是有的。若说我瞧不起姨奶奶,暂时即雷劈了脑子去。同是一样的主子,家人们敢分彼此么?没说姨奶奶是上头主子,就是这府中多年的老管家,现在退了执事,我也不敢存瞧他不起的心。姨奶奶如不相信,随便叫我立个什么毒誓,我都可以的。”红雯笑道: “谁要你发誓。这一来,我岂非白怪了你么?将来只有留心着,那里空了上差执事,可以说话的处在,再代你为力罢。”阿瑶听了,即打了一千儿道: “家人先谢了姨奶奶的提拔。”
红雯笑了笑,叫阿瑶起来,犹要同他说几句体己的话。究竟不放心亭外有人无人,便立起走至栏杆边眺望,不料阿瑶垫身的蕉叶,踹在脚下,猛然一滑,几乎跌倒。慌的阿瑶抢步走过,扶住红雯。因匆忙之际,恰恰阿瑶的手捺在红雯乳上,目下所穿不过两件纱衣,宛如捺在皮肉上一般,直觉得软而无骨,滑不留手,把个阿瑶身子都酥麻了半边。正欲就势轻薄,红雯将身子往后一缩,飞了阿瑶一眼道: “你真该作死了。”话未说完,忽听得双喜在亭外,高高的声音说道: “绿莺姐姐,飞香妹妹,你们快来看,这池子里有朵并头荷花,实在爱人呢!”
红雯听了,忙回身来看, 阿瑶亦吓的倒退至亭口站下。 果见绿莺、飞香由石桥那边,携手联翩而来。红雯急中有智,忙望阿瑶使个眼色,即说道: “你这小于,好不懂规矩。有什么话,到上头回去。这里那里是回话的所在么?而且还有奶奶在家,有什么事,理应请他示下,我是不管这府中的事了。”阿瑶会意,口内答应着,早走出亭外。恰好绿莺、飞香已过石桥,迎面走至。阿瑶故意咕哝着道: “什么大不了的事,也配得上发话。我只说抄点近路,免得这么大热天,跑来跑去的。谁知反多出事来,可不是我晦气么!”绿莺接口道: “阿瑶哥,你不能算晦气,我猜你还是运气呢!”阿瑶也不答言,大踏步过桥而去。
原来绿莺、 飞香两人, 在石桥那边即看见红雯与阿瑶在亭子里说话,并阿瑶前去扶住红雯。又听得双喜招呼他二人,分明使亭子里知道,更外心内明白。绿莺到了亭口,见红雯脸上一红一白的,便笑道: “姨奶奶也在这里纳凉么!可笑阿瑶,到亭子里回姨奶奶的话, 碰了姨奶奶的钉子, 他还咕哝着说是晦气,白绕了道儿。是我说他会抄近路,到这里来回话,不算是晦气,直头是运气呢!”
红雯听绿莺句句话皆讥刺着他,好似适才的景况,已被他见着。不便答言,怕惹出别的话来,即唤双喜道: “你随我回去罢,我们屋子里也多分没有日影了。”绿莺见红雯不来理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