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官等人闻小儒仍肯收留他们在府内当差,又给丫头们与他为妻,就是出去都不得这般顺便。而且他们亦深知小儒们待下宽厚,也舍不得离这府中。起先恐小儒们不行,所以约齐了上来告辞,试探口气如何,再作商量。今见众人都肯收留,岂不欢喜!忙一齐近前拜谢,又回身领了那几名新孩子进来叩见。
小儒见这几个孩子却也生得俊俏,便与王兰、二郎计议,将班子里仍选出六人为首,即不用改这六艳堂的名目。二郎道:“何妨把班内的孩子全数叫来,我们当面挑过呢!”琴官听了,遂去将一班孩子们叫至,总齐集厅前。小儒着人请了从龙、伯青、汉槎过来,说知此事,无不称好。便大家公议,挑选出内中大如意子、小如意子,两人姓石,本是同胞兄弟;又挑出新来的方汝官、杜四官;与旧日的金铃,玉宝等六人为班中领袖。先将琴官等四人移到半村亭内暂住。安排已定,琴官即带着一班孩子退出,自去料理。
玉儿便搬向祝府中去了。小儒又叫人将龄官的物件搬到正厅旁厢一间屋内住下,即派他稽查府中杂务,并一切往来的档册。
过了一日,自然分派了琴官等四人的执事。又在众位夫人房内挑了几名大丫头出来,与他们为妻,亦照府里成双的仆妇月费支绐。从此琴官们有了安身之地,不须细说。
惟有龄官自派了稽查责任,他寸步都不离府中,小儒更加喜爱。此时已交四月,天气日暖。这日,小儒早起,信步走从龄官房门外经过,听里面寂静无声,探身见龄官伏在桌上写着什么,便不禁走了进来。龄官见是小儒,忙搁下笔,起身垂手退在一旁。小儒笑吟吟的走近桌前,见龄官临的一部玉烟堂法帖,笔画甚为端正,笑道: “你倒有心用功学字,又写的颇好,可羡,可羡!我见你逐日总坐在这间屋里,足不出户,别要闷出病来。闲着大可到园子里逛逛去。可惜你而今在我府内,反不如以前我们见了面倒可谈谈笑笑,你也过于拘谨。没见小癯,五官两人,我们见着了皆随便说话的。”说着,即在龄官的座位上坐了,又四顾无人,叫龄官也坐下,好说话儿。
龄官道: “你现在是我的主儿了,那见有主儿坐在这里,我们不在旁侍立的。人家见了,也不成样儿。”小儒便抬身扯了龄官在身旁一同坐下道: “你是愿意在我府里的,没有人勉强着你。我又没有摆出主人身分,你如今反和我生疏了,是何情理?”龄官原因小儒待他与众不同,才情愿在小儒府里。又恐小儒要循现在主仆的名分,故而各事总依着规矩而行,以观小儒的动静。今番见小儒仍是待他往日的情形,好生欢喜,便笑溜了小儒一眼,道: “谁与你生疏?谁说你摆出主儿架子与我瞧的?倒底你是主儿,我是下人,名分总不错的。今儿虽蒙你给我体面,还同平日一般看待,我却不敢放肆。别要闹大意了,你一时翻转脸来,装腔做势的放下主儿面孔,我倒没意思。还是自己谨慎点儿好!”小儒笑着恨道: “你实情可恶,横竖说起来总是你有理,我也懒得和你斗口。你可以不要同我闹这些过节儿罢,今日特地来与你商议正经的。”说罢,便挪近一步,携着龄官儿的手道:“我前日与伯青相商,红香院后通着他园子里那道耳门外,左边本有屋子给看园的家丁们居住,右边犹有地空着,意在把那些树木伐去。尚可砌这么十数间屋子,即将琴官们搬了进去,让他们安顿家小,自由自便的。玉儿因与祝府相隔不远,他也愿意搬过去,同琴官们合住。你早晚亦有了家小,还是去与他们同住,还是在我这边呢?因你有些粘牙,我不好专主,所以今日悄悄的过来问你一声儿。”
龄官道: “我若肯和他们在一起儿,要在你府里做什么呢?此时是留下他们在园子里住着,若前日搬了出去,难不成我也出去和他们同住么?”小儒点首道: “你既不愿过去,我即叫人将厅后西首五间大楼上下收拾出来,与你住罢。那里本系堆置灯彩物件的,明儿叫他们搬到后一进楼上去。你不过一房家小,再添两名用人,有这十数间屋子也很够你居住了。又相离外面甚近,便于稽查。”龄官道: “随你怎么调排,其实要这许多屋子何用!有那楼下五间就是了,何须将楼上的物件搬来搬去的?倒是有用不着的家伙器皿借与我使着,待我随后添置齐全,再来还你。余外我总可将就得去,别要又惹你说我粘牙了。”
小儒道:“那也使得,我就叫人将楼下收拾着,你拣个日子好搬了过去。至于一切应用物件,还要你置办么?我久经代你安排停当,算我送你的一分贺礼罢。你的新洞房,我总吩咐裱糊得格外华美,可好么?昨儿已与沈姨奶奶商议定了,即将他房内大丫头五福许配了你。五福那孩子很为苗条,就是爱说几句尖话儿,好在你的口头子也还敌得住他,却是天生就的一对好夫妻儿!”龄官笑了笑,正欲再说,忽闻房外有脚步声音,忙起身走开。 小儒亦站了起来,迎至外面,原来是管园子的家丁见小儒在此,便上前回道: “留春馆前芍药花儿全开齐了,内中有几朵开的甚大,颜色又不同。今早柳五爷见着,即叫请了云大人们过来赏玩。现今云六人们总在那里,说是什么吉兆,千载难逢的。又说此花叫什么名字,小的却未听得清白。又叫来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