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云从龙公馆里来。从龙早将后花园内扫除了两进,让他们居住。冯二郎是初次识荆,见个个如花似玉,赞赏不已。晓得慧珠等人皆各行主,惟有小黛不是他们的人,觉得小黛修短得中,秾纤合度,犹比众人出色。
单说尤鼎送出伯青,回身即叫人请到祝道生,说伯青与聂家求情的话,道:“贤婿你看祝编修可算冒失极了,怎么与娼家讨起情来?而且又暗指着贤婿生事,并不怪姓聂的,被我抢白了几句,想他也无颜再来求情。索性到县里催他速提到案,勿徇半点情面,看祝编修设个什么法则出来?”道生连声应“是”。尤鼐吩咐家人持帖往县里催案,不许稍延。少顷,家人回来道: “早一刻祝府已遣人保了宋二娘回去,家人即到聂家访问,谁知宋二娘回了家,当时把几个相公连那个姓林的,一齐搬到祝府去了。”尤鼐听毕,这一气非同小可,拍案火骂道: “好大个编修,敢藐视国家法制,侮弄地方官员,派款什么罪?你把聂姓接了家去,不过仗着人不敢去问你要人。我拚这个官不干了,与你斗斗手。”
立刻传话伺候,去面见制军陈诉此事。
原来这制军姓张,是个广东人,性如烈火。听了尤鼐的话,即差了四名旗牌,又给了一支令箭,立往祝府提聂家人众赴辕究办。旗牌到了祝府,先至门房将来意说了。祝安很吃了一惊,连忙入内,见伯青同从龙对坐着棋。祝安道: “制台衙门来了一支令箭,四名旗牌,说少爷把要犯宋二娘等藏匿府内,立刻提到案。还有几句不逊的话,说少爷是官绅门第,不应藏匿娼家。”伯青听罢,脸都气青了,叫把制台的旗牌唤进来, “我当面吩咐他”。少顷,祝安将四个旗牌官带进,见伯青请了安。伯青道:“你家人人提姓聂的,我却不问。怎么说藏在我府里,是谁的见证?这不是胡涂极了,还用令箭飞提,倒要请问他,我家犯了什么王法?”旗牌道: “小官等也不知底细,适才盐法道来禀见,说聂姓窝屯流妓,引诱子弟,已将宋二娘送江宁县究治;今早大老爷这边着人保了出去。传了江宁县来,也是这样说。又闻得聂家全行逃走,风闻避在大老爷府里。即不然,人是大老爷保出来的,总该知道下落,说明了待小官等去亲提。”
伯青听了,知道是尤鼐面禀制台的,又听旗牌的话甚抗,格外生气道: “放屁!人是我遣人保出来的,他家走了,难道还派我交人么?聂家犯了什么法?又不是朝廷钦犯,他是我家管田的庄头,清清白白人家。尤鼐的女婿硬行闯到他家,调戏他女儿,人家倒饶了他,他反打损若干物件,又诬指人家为窝娼,送县究办也有这种胡涂江宁县,提了人去;又有你家个胡涂大人,不问曲直,乱出令箭提人。试问,令箭可能轻易提人的,可该死不该死?外面人在那里?”窗外一声答应,走进五六名家丁。伯青道: “我这地方能容这些人胡言乱道么?把他令箭抓下来,一齐撵他们出去。”
众家丁先在窗外听,得旗牌挺撞主人,个个不服,闻主人吩咐,大众卷衣拉袖,上前把令箭夺过,一阵巴掌拳头,夹耳连腮将四个旗牌带推带打撵出门去。伯青犹自怒气不息。从龙道: “论理实在可恶,但是糟蹋了旗牌,击,]军必不肯干休。又闻这张制军不甚讲礼,他竟可归奏案力、理,岂不是事闹大了么?所幸令箭取下,他无故乱用令箭,也有处分。你可着人到制台衙门左右探听,如他发了手,我们再作计议。”伯青一时之气,推出旗牌,此时回想过来,也觉得自己太鲁莽了,忙叫连儿火速去访问消息。
却说四名旗牌被打了出来,令箭又被夺去,抱头鼠窜回至本衙,哭诉制军。张公不听犹可,听了顿时七窍烟生,暴跳如雷,大骂道: “了不得,了不得!不过是个编修,居然敢打我的旗牌,又抢我的令箭,不遵王法已极,怪不得尤鼐受他的气。我就把这件事归奏案参办,看他可吃得起?”叫人知会盐法道,谕令江宁县把细文申详上来。又叫祝道生在县里遣属补张呈词,以备日后稽核。即连夜照江宁详请的原案,以及殴打旗牌,强夺公件等情,奏明请旨查办。次日五鼓,奏折起行。
连儿访闻的实,飞风回来说知前后原由。伯青大大吃了一惊,不料张公竟劣蹶至此,认真归了奏案,自己功名怕的有碍,忙请了从龙来商议。从龙道: “事已如此,只好硬着头皮去碰。你连夜发封禀启到令岳江老大人,请他从中斡旋;再具张呈词,连夺下的令箭,赶赴苏州投禀抚宪衙门,请他代剖曲直。朝廷自有公论,难道只许他一人说么?”伯青此时毫无主见,惟有依着从龙的话。一面专差进京,一面叫连儿到苏州递禀。
却说这苏抚姓王名立身,与伯青有两重世谊,为人极有肝胆。接着伯青的禀词,颇为不平道: “张公未免太执偏见,岂可听信尤鼐一面之词,胡里胡涂动起奏折来?何况除了朝廷钦犯与紧急公事,概不得擅用令箭。就是祝编修窝藏流妓,也不能用令箭提他,不是胡闹吗!祝编修既然具禀前来,我只得据其来意也上一折,听上意酌夺便了。”
且说张制台的奏折先到了京中,天颜甚为不怿,旨下交部议处。刘先达得知此事,上下贿通关节,要办伯青大大今处分。隔了—日,部议编修祝登云匿妓藐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