趁此青春也落得自寻快活,管什么日后不日后,终身不终身。待冯宝这种恩值,尚然改变,我亦看透世情,且到那个时候再作计较。细细回想起来,我真是普天下第一个痴子。”
穆氏知小黛的心已决,只喜得心痒难挠,不住暗暗谢天谢地。女婢摆上粥来,小黛一口气吃了两碗。穆氏恐他病后过饱,再三劝住,又劝他上床稍养精神,放下帐幔,邀了王喜至堂前坐下。穆氏倒地百拜遭: “承大老爷天高地厚之恩,劝醒小女痴肠,粉骨碎身难酬大德。”王喜扶起穆氏,大笑道: “这也是该应,偏偏我这几句话打动了他,又甚为相信。我深愁说翻了,那就了不起。”二人重新入座,开怀畅饮。王喜道: “不是我又多话,乘着他心活动的时候,你要赶紧另寻个出色的人,他此时必然依允。。倘或久顿思谋,心又回转过来;再不然晓得我这些话是骗他的,那时就请了天上神仙下来,他也不相信了。”
一句话提醒穆氏,连连称是,低下头来沉吟半晌,对着王喜嘻嘻的道: “我有句不中听的话,要对大老爷讲,却不要见恼。”王喜道: “没有的话,你只管讲,能于商得来的事件,我断无不行之理。”穆氏道: “适才你大老爷说,我女儿回转心肠,恐日久又有改变,但是要暂时寻一个他合式的人,那里有这样相巧的。我再三思想,你老人家年又妙龄,家资又大,可算一个十全的人。若是赏脸肯要我的女儿,他必然称意。至于我女儿身价银两,决不计较。”王喜哈哈大笑道: “你不要罪我罢,你家姐儿天仙般人,我也配得上么?我留心替你家觅一个就是了。”穆氏道: “大老爷不须推辞,我是实心实意报效你大老爷,倘有半句做作,叫我永堕地狱,不得翻身。”王喜听了,喜动颜色道: “你这话果然当真么?”穆氏道: “我已发过誓了,难道大老爷还不相信?”工喜道:“承你雅爱,好极的了!但有一件,你须问定翠姐儿可否愿意?单是你应允怕不算数,只要你家姐儿答应,我也不克苦你。
我有个菲意,思送三千两纹银来作身价。” .
穆氏闻姓王的出口就绐三千,喜出望外,道; “论理不该与大老爷计较,无奈我历年亏空多了,加以他这一场病,用得不少,我都指望在我家这宝贝身上开销呢!”王喜道: “这话倒不错,也罢,苦苦我罢,亦因你家姐儿生得好,就叫我多花费些也情愿。少也不给你,再添二千,凑成五千银子何如?若要再多,那却难办了。”穆氏急忙出席道谢道: “我今晚问定我女儿,你老人家明日来听回信。”王喜道: “我寓在水西门外船上,你如有实信,亦可着人招呼我声。”穆氏答应,吩咐女婢送上饭来,二人吃毕,又坐了坐,王喜起身辞去。
穆氏同女婢收拾杯盏,关好门户,然后来至房内。小黛正倚在床上叫女婢拍腿,见穆氏进来,问道: “那姓王的走了么?”穆氏道: “走了。他恐你已睡,嘱我说声,不惊动你了。”小黛道:“这个人还好,人品既轩昂,说话又伶俐。”穆氏听小黛羡慕他,趁势说道: “这样好人材,不知将来便宜那家姐儿呢!所以他至今未婚,想必是拣选门户。”小黛笑了笑,低下头去。穆氏又道: “你看那姓王的较冯二郎何如?”小黛作色道: “母亲从今不用提那负心的贼子,引我怄气。”穆氏道: “我不过这样说,你又何苦着起恼来,从此不提就罢了。但是那姓王的话,也不可全信,恐他与冯姓有隙,借此作间。我想二郎或者才有此心,未必即行。”小黛道: “管他是与不是,他既生此不良之心,我决意同他恩断情绝。”说着,又流下泪来。
穆氏见小黛提及二郎即咬牙切齿的痛恨,忙道: “我有句话要与你说声,我与你既为母女,无话不说。你虽断绝了冯姓,你的终身将来又依靠着谁呢?那姓王的适才也虑及于此。他还有句不中听的话,对为娘讲了,为娘却不便对你讲。”小黛道: “有话即说,何必吞吞吐吐,叫人烦闷。”穆氏嘻嘻的道: “倘然这句话说错了,你只当放了个屁,粉板上写字涂掉了重来。好在言出我口,即入你耳,又无外人在此,谅也不妨。那王姓是个极有钱的人,现在纳了功名,不久赴都引见。况他今年才二十一岁,还没有定亲,意在讨房妻小,一路进京有个伙伴。他却十分羡慕你,情愿央媒说合,行聘纳采,娶过去做一位正室夫人。而且郎才女貌,两相匹敌,这门亲在我看是好极了。无如系你的终身火事,我却不敢做主,又怕你仍然记挂二郎,全要你自己定主见。”
小黛听了,红生两颊,俯首拈带,忖度了半会,低低的说道: “女儿终身本该母亲作主,那有女儿自家择配的道理。母亲又是个老练的人,做得方能去做,难道母亲还害女儿不成。”穆氏见小黛肯嫁王姓,喜从天降道: “好呀!你向来是个聪明人,又见得透理。人生在世都要向大路上走,那个肯跳入火坑里去。你如果真肯了,我明日就允他。允定了,却不能再收口的。”小黛微微点首,穆氏心内好生喜悦,忙忙的出房叫人到水西门外,“去请王大老爷过来”。
却说王喜回至船中,嘱咐跟他的三儿远远在岸上观望,如林家有人来,你先上船说声,好作准备。那人出了城,正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