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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1-绣云阁-清-魏文中-第83页

秀丽可人。中坐一少年,楚楚衣冠,趋承甚众。
  鬼王不知为谁,但闻村人赞美者,群称为杜侍郎公子。鬼王思之,彼既为宦家子弟,大约合村敬仰,吾欲得所栖止,附彼之身,传说居民,于此立庙,其事不更易易乎。主意已定,遂近身旁,将公子魂逼出一穴,附体怒目,飞身上案,声如显应,吼称:“吾乃镇山之王,可将游山士女传齐,听吾吩咐。”当命一人传说:“杜公子为山王附身,尔合山女男速速近前听谕。”一时男女齐集,如山似海,躬立棚外,侧耳听之。顷刻,内面山王大声呼曰:“男女齐乎?”众人应之曰:“齐矣。”山王曰:“尔村士女,历年登山,游春遣兴,人人归去,无灾无害者,皆吾佑也。”男女闻此,大众下拜谢恩。中有多言者,向山王而请曰:“合村土民,还望山王赐以多福。”山王曰:“尔等冀吾赐福,须建一山王庙宇,装塑金像,每逢游春作会,以祀吾躬。”众人答曰:“士民即于明日募化功果,建庙修龛。”山王曰:“如是准于今岁告竣,不可迟延。倘有诚吾为妖者,立彰巨雷。”言此,吼声大震曰:“吾回天宫去矣。建庙之事,即速鸠工。”众人唯唯,公子仰后一倒,片刻苏来,问及左右曰:“吾棚中人何以济济如是。”左右以山王附体所言之事,详细告之。
  杜公子归,次日下柬,招饮村中豪华,募化锱重。一日之内,乐助者共计三千余金。鸠工庀村,未至十月,庙已建妥,内塑一山王金像,森严可畏。演剧数日,迎神入庙,一切祈祷,应验非常。凡得赐福之家,无不感激其灵。不知山王先以福饵之,后加以疾。染疾者每具牲醴,享祀山王。山王乘机示梦于其人曰:“尔家欲免疾苦,有闺女及笄者,乘舆至庙,铺设牀榻,独宿三宵,谓之伴神。无闺女,少妇亦可。如此自然求疾疾愈,诸福毕至矣。”村人得此梦兆,暗以闺女入庙宿之,其应果然。鬼王自兹疾布沿村,是庙之中,妇女求宿者络绎不断。
  妇女宿后,父母不便问其情景如何,久则习以为常。集锦之女流,几为鬼淫殆尽。村北赵存忠,正直人也,建庙塑像,以为祀神之举,无不信从,至使妇女伴神,心甚非之,且为村人正之。山王甚恶存忠,俾彼全家皆疾。其妻张氏暗谓之曰:“神灵能祸福于人,吾家大小俱疾者,皆不使妇女入庙歇宿之错也。尔其悔之,速命妞妞伴神三夜,老少之祸自消。”存忠曰:“古往今来,只有牲醴祀神,从无女子伴神之说。即将一家祸死,吾断不行此卑污。”自是言后,老少之疾愈甚,存忠意欲诣庙骂此淫神。
  刚出里门,恰遇黎老。黎老见存忠怒气勃勃,而询之曰:“赵爷何往?”存忠曰:“特入山王庙耳。”黎老曰:“这位山王,不知是时兴,还是老古套?”存忠曰:“山王一也,何分今古?”黎老曰:“自古山王,原在山中镇守豺狼虎豹、蛇蟒妖怪之类,居民沾恩戴德,或以牲酒酬之;无牲酒酬之,亦断不见咎。吾家祖公祖母,皆如此说,岂不是老古套?而今集春山的山王,要年少妇女入庙伴宿,谓非时兴乎?”存忠曰:“以吾愚意,是庙山王必有所凭,不然哪见正神而以妇女伴宿哉!”黎老曰:“赵爷之言甚是,尔看乡间一个正直客,约与人解纷排难,只要无事,谢与不谢,未尝追问。惟有滥约滥保,央彼辨别是非,不许点银钱,必断歪斜道理,不分曲直。山王既命奉上皇镇守此山,为四邻香火,何以妇女伴宿者即赐以福,不以妇女伴宿者即降以灾,未必山王亦滥约滥保中之嫖奇所转耶?这样邪神,可以火焚其庙,鞭毁其体,置诸妇人便器,方削伴宿之恨。”存忠曰:“公论乃正大之谈,即面斥山王,彼亦无词以对。”黎老曰:“若有同心,吾必入庙骂之。”存忠曰:“公有是意乎?吾兹之来,正为此也。”黎老曰:“如是,不患独木难支矣。”二老谈谈论论,已入庙中,瞥见肩舆驻于阶下,询之仆属,乃言接史翁之妞妞伴神而归也。二公坐上片刻,一及笄女子自西廊出,垢面蓬头带着泪痕,上舆竟去。此舆始去,后舆又临。
  或父母同至,榻设东隅;或兄弟偕来,宿于厢外。是白酒肴香炬之费,皆自送女者出之。二老见此,心甚不平,逞步上前,指定山王而骂之曰:“聪明正直为神,牲酒有无,尚且不计,何得要人妇女入庙伴宿乎?吾不看众人香火,必将焚尔庙而碎尔身焉。”骂毕,突起一股阴风,当将黎老吹倒在地。耳闻空中有人言曰:“赵存忠生平端正,吾不见咎。至于黎某奸猾已极,村人甚恶,号尔为『黎冤』,不过近年血气衰迈,假以君子自命,正人自居,此即今之所谓假善人也。尔来骂吾,何异以盗楠盗也。”存忠闻说,翘首问曰:“尔乃是庙之山王乎?”哑然无声。存忠于是狂呼黎老,但见双眸紧闭,气息如丝。存忠骇,忙忙归家,寄仪黎宅雇舆来庙,抬之而回。黎老子孙聘巫驱遣,毫无灵应,不得已而书于红笺,黏于市镇曰:“凡有高人异士,能驱鬼魅,将父救愈,谢银五十两。”此笺出时,无人不知,巫师去来虽多,卒未有能驱之者。
  历村十数里,住一乌姓,素善骗人,村中常以“乌背时”呼之。闻得黎家驱鬼一事,背时口粮已缺,难活妻儿,兼之饥火焚心,甚属无奈,因假驱鬼之术,竟向黎宅而来。黎之子孙迎入,询曰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