怒曰:“贵府蹈奇祸以传清名,本部院惜汝廉能,故委曲开喻,岂料本强如是,殊非晓人,本部院受托胡公,岂容滋事。”即执笔判牒,其辞曰:“朱家命案,该县所审甚明。知府毋庸吊案,张玉奸杀卸陷,既经毙杖,姑作抵偿。百容扳害贵人,擅告官吏,暂行监侯牒。仰该县照此施行。”判毕即委中军行县,带怒退堂。知府见此,只得打恭辞去。
知县接牒方始心安。知府回衙叹曰:“吾今不得为民伸冤,枉作黄堂四品。”旁有恭人周氏问故。知府曰:“朱家命案被巡抚大人回护,知县行牌免提,眼见民冤不白矣。”恭人曰:“何不叫幼儿子上京部控,老爷修书兵部伯爷处,求他照料,则民冤可白矣。”知府曰:“汝言亦是。”即命家人吩咐差役,带朱能入内衙问话。朱能一到下跪,知府谕曰:“汝家命案被巡抚大人拦沉,本府官小力微,难与汝亦。汝欲雪冤,还须到京部控,不知汝有此胆力否?”朱能曰:“三命沉冤,势难哑忍。
征大老爷金谕,小民亦欲赴京,但上有父亲还须禀命。”知府曰:“汝果到京,临行时可到本衙,待本府修书到京,与汝照料。”朱能叩头曰:“大老爷恩德,死生均感,俟启行时再来叩领金函。”说罢叩头而去。直程到县牢见父,说明案被巡抚拦沉,府大老爷吩咐到京部控。但费用浩繁,何从措办?百容思忖片时,曰:“吾有故人住城外水月村,姓黄字世荣。此人富有家财,慷慨使钱,吾儿到彼央求,道达吾意,必有相赠。然后回家变卖庐房,凑银多少,再作道理。况府大老爷既有书函,则费用或可截减。”梁玉在旁相替曰:“叔父所言甚是。朱兄早探黄君,看他所赠多少再商说罢。”朱能相辞而去,世荣赠银多少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六回 念世交千金助费 笃师谊众徒解囊
诗曰:
势利相沿尽假情,结交强事是虚名。
缘何尚有贻金义,直使千秋慕鲍卿。
却说朱能回家思量,此番进京部控使费浩繁,非一万八千不能了事,但如此多金从何措办,纵然向黄叔父借贷,亦难得如许之多。思忖一念,不免向各生徒计较。正在筹划间,忽闻剥啄声响,倾耳再听,门外似有十余人嘈杂,忙启户看视。原来各门徒到候接入一齐坐下。朱能曰:“众贤弟光降何事?”
众徒曰:“闻师傅惨遭大变,徒弟等几次相候,屡遇师傅公出尊堂,与令妹些少随物,不能备致,徒等十分歉然。今薄具赙仪百金,略作刍奠,伏惟恕纳。”朱能长叹曰:“众位贤弟十分有心,愚师寝苦枕于书,夜饮恨。岂期大冤未报,复累张君屈死杖下,与思及此,几不欲生。”众徒曰:“闻前日进府不知府批若何?”朱能曰:“府大老爷极是贤明,已经行文调案,可恨巡抚受胡贼贿讠王行牌,知县沉案免提,又将家父发监,令人痛恨。眼见冤沉海底,如此奈何!”众徒愤然曰:“满城惯惯,难道束手对冤,不若纠合众兄弟,分半劫监救出师公,分半入胡家杀却奸贼,与令堂令妹报仇。师傅意下如何?”朱能曰:“不可打劫监牢,事同叛逆,祸贻九族,身作逆民。至若却胡杀恶,更属非宜好。贼人众府坚,断难攻击,倘势头不利,恐致成擒。”众徒曰:“三命沉冤难道束手,还须另寻昭雪,别出良谋。”朱能曰:“雪冤还须部控,但苦无赀,安得一万八千来供使费,纵变房弃产不逾数百,亦属枉然。”
众徒奋然曰:“是不难,待我等各出己囊,纠合数千金来敖使费,师傅一面打迭行李,我等明日送来。”说罢一齐告别。朱能相送出门,各自回去。
次早朱能用过朝膳,在家等候,裁过午牌,众人约齐已到,朱能接入,一齐坐下,呈上白金数千,众人曰:“我等受师傅大恩,愧无以报。今凑备白金五千两,伏惟恕纳。并作赆仪,愿师傅早日雪冤,重相叹聚,不胜幸甚。”朱能曰:“承蒙厚惠,愚师十分有愧,此行得蒙超雪,皆众位所赐矣!”众人曰:“师傅说话太谦,请问行期,我等好来饯别。”朱能曰:“行期在迩,饯别之事不敢烦劳。盖耳目昭张事,宜秘密。恐扬闻胡贼又起风波。今天一席话也作阳关三迭曲,尔等不劳过送,我亦不去辞行,但吾去后,尔等须守分安业,勿任气生端,不负夙昔相处一场,便是愚师受益多矣。”众人曰:“师傅钧谕我等遵依。既恕张扬,恕我等不送了。”朱能曰:“尔等请回,愚师有事出城,明日好赴都就道。”说罢,众人告别,未能叮嘱一回,各别而去。朱能入内收好银两锁户,直往水月村而去。
却说黄世荣催齐租项,正欲命仆买货进京,忽报朱能求见,世荣命贵保接入此处。朱能拜见世叔便问:“此位是贵保贤弟否?”世荣道:“是也。”命子与他见礼,“他父亲与我十分相厚。”二人见礼毕,世荣问道:“今贤侄到来相探,必有贵冗。”朱能哭拜在地,世荣慌忙扶起命坐曰:“贤侄如此悲凄且浑身缟素,莫非尊翁尊堂仙游否?”朱能哭曰:“叔父不消提起,愚侄惨遭家祸,纵铁石人闻也碎心。”便把云福与知县事痛述一番,现今满城封冤,欲往京部控,但需费浩繁,措办不足。恃奉严命,拜求叔父,望轸念交好,解囊赠费,为死者伸冤,生者泄忿,不胜感激。”说罢,又哭拜在地。世荣扶起,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