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不食儿,何怒一旦置之死地?
如今事已至此,生米煮成熟饭,不若将差就错,曲赐矜全,一则以免骨肉伤残,二则以成翁婿亲谊,况叶主事现在户部供职,异日晋秩台垣,我们与有荣施。纵使构讼公庭邑宰,亦难与他作对,高明以为然否?”木公听罢妻言,怒发冲冠,手指奶奶骂道 : “你个贱人,真真可恨!平日失教,不能将女训束,以致有乘风 化,不知进退,反来哓哓辩舌,殊属令人可恼!”骂罢,步出户庭,竟往馆中而去。此时张奶不敢多言,恐触夫怒,低头自忖,早知劝他不从,不如将情瞒隐,免使夫妻反目。自叹一番,转归罗帐,歇抖精神。按下不表。
且说荫芝在评花阁得意洋洋,喜不自胜,全亏老邓巧计,方得岳母怒浪息平,但不知木公是何意见?异日再图良晤。
第九回 黄显国求谋不遂
诗曰:
富贵贫穷境不常,从来报应怪昭彰。
小人大抵穷斯滥,计就贪夫杞愿偿。
话说荫芝正在独酌间,鹩举忽然步到亲家,二人相见,礼毕,叶爷便把拜见岳母之事叙了一番。鹩举答道 :“虽乃泰水 见容,但不知泰山如何?”荫芝曰 :“前日弟往张府,岳母决 意要请木公回来相见。弟恐他含怒在心,见面倘有言语斥辱,那时间叫我怎能下台。故此托言有事,迟日再见。谚云:丑媳妇必须见家翁。究竟作何区处?伏望高明指教。鹩举道 :“此 事看来甚是贾虑,依我愚见,不若相恳倪新棠先容作合,将情转达木公,看其光景若何,再定行止,安自辱焉。”荫芝道:
“亲家高见不差,待我明日向新棠一一说知,请他传达。”言 还未了,家童排膳上来,亲家二人细斟慢酌,餐毕,鹩举告别回家。次日,荫芝即到倪府拜候,钦式迎入,叙了几句寒温。
荫芝笑道 :“小弟今日到来,特恳吾兄作和事老人,未知可否 见允?”新棠云 :“有何原委?乞为明以告我。”荫芝即将趋 谒张府,如此这般,一一尽述。新棠笑答 :“辱承台谕,岂敢 有违,但木公平日执性,弟虽忝在葭莩,亦难必其心意如何?
可否有济,尚属未定。荫芝道 :“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,但费 清心,弟当深为铭感。”言罢,深深一揖,告别回归。按下不表。
且说木公因凤姐之事,时常抱恨在心,适值荫芝叩谒到家,张奶欲其翁婿叙会,以释前嫌,岂知更触其怒。连日以来,闷闷不乐。一日清明无事,思想与钦式细谈衷曲以解愁怀,遂即穿衣前往。到了门前,家人通报,新棠快快相迎,步入书房,礼毕,坐下。新棠说 :“违教多时,未获趋候,迩来福祉繁禧,谅必更添佳胜也。”木公答道 :“托庇平宁,差堪自慰,近缘 俗事索怀,寸衷殊觉耿耿。”新棠曰 :“请道其详。”木公叹 了一声:“家丑不出外传,足下非比别人,不妨与你说知。只因亚凤这个贱人,做了伤风败俗之事,决尽西江之水,难洗面上羞渐。这乃到也罢了,昨日叶荫芝公然到家要联姻眷,拙荆女流不如高下,不独与他接见,并且劝我相从。真个令吾几乎气杀!”新棠乘机进说,叫句 :“老表台!此事难怪你气,但 书云:成事不说,遂事不谏,既往不咎,由来如此。兄亦何妨稍为原谅?弟想叶主事亦是读书明理之人,实因情之所累,以致德行有亏。他今知前事差失,故此悔厥于终,过府负荆请罪,系出诚心,并非假意。况伊身隶户部,名重当时,作为门下东床亦属无忝。更有一说:才子佳人,风流孽障,自古有之,指不胜屈。伏祈推原见恕,不必屏诸门外,非惟主事之幸,亦公之幸也。”木公听了这番话,自忖于心,细绎新棠之言,似属可采。开声说道 :“蒙足下关切,本当从命,无奈目下谗口嗷 嗷,断难曲为将就。且俟烦言寝息,再行姻属联禧。”彼此叙谈已久,告辞归去。按下不题。
且说莞邑有一姓黄名成通者,家资馀裕,万顷粮(良)田,丰衣足食,不事经营,为人纯朴,举止端方。娶妻陈氏,事姑能全孝道,事夫亦属无违。夫妇两人颇称相得。成通有一氏子名唤显国,其人不务正业,终日浪荡花酒,将自己名下所分财产倾败净尽,并无家室,投于道院,带发修行,屡向成通挪移,不胜其数。一日穷极无聊,又欲向侄儿打算主意,立定穿起道服,摇摇摆摆竟往成通家去。成通一见,起身迎接。口称: “叔父,许久不见到来,有何事务?想必近日斋醮甚多,以致抽身不暇。”吩咐家童进茶,饮毕。显国叫声 :“侄儿,我今日 到来,非为别事,只因醮务急需,特为与你商酌。”成通道:
“叔父所需银两若干?”显国答曰:“非百两不能,务望贤侄 鼎力相帮,容俟如数奉还,千祈勿却。”成通道:“自家叔侄,何用偿还。但些微之数,侄可勉力为之。若百两之多,只怕不能从命。所为本年荒旱,田土歉少收成,现在日给尚且不敷,怎能代人措办?伏为叔父原谅。”显国说 :“目下万分紧迫, 务祈为我通融,叔侄之情,在此一举,幸毋却我。”成通答说:
“实难为力,请叔父与母亲商量,或可设法,也未可定。”
显国点头称是。步入堂中,吩咐丫环快请安人出来,可说叔爷有话商议。叶氏闻请,步出堂来,显国一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