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等如今看知县相公面上,不可罗唣。”叫把那寇氏母女先送回营,说所有梁山女贼不能宽免,余皆释放。丽娘与寇氏母女大声嚎哭,一齐都上了绑索,推出衙外。正巧有适才王大化下书庄客,自在衙外等候回书,一见有变,料想是官军一反,县衙难保,当时亦未等回书,星夜跑回。约莫有东方亮时,到一村落。此地已相距沙河不满三里,只见有若多男女,都提包握栊,扶老携幼,踉踉跄跄地奔入村里来。庄客一见半都熟识,俱都是沙河附近一般住户,个个都惊惶失色,问庄客道:“那边儿怎的?”庄客道:“我是从县里来的,你等要逃往哪儿去?”众人都往北看了看,见无人追,才蹲伏就地上,休息喘气,或坐或卧的道:“是你不知道,昨日初鼓,有一伙官军到了,大概是畏惧梁山贼战败了的,进入村中,先命造饭,将所有男子们尽行驱逐,要女的陪着睡。这一夜里不知有多少死的,能逃走的便是万幸。方又有来的人,说今早将银钱衣物并所有驴马牲畜抢掠一空,临走还点一把火。你道像这样官军,哪能治得匪。”又一个叹息道:“那些梁山贼忠义军。”庄客问道:“你等要逃往哪里去?”众人叫苦道:“哪有定所,也除非是沙河北里,在梁山地面上还可安生。”内中又一个说道:“不要说了,你看那树那边飞土多高,许又有官军到了。”众人因这一声吓,又慌的跌爬扶起。庄客亦拥于众内,直往北行,渡过沙河,抑嘱告撑船的道:“那是官军,你等都守在北岸,休再渡了。”只见那撑船人道:“渡便怎的?来一个死一个,来两个死一双。你等也看看旗帜,我等是梁山忠义军水军头领浪里白条张大将军的部下。”
众人都惊惶四顾,看看船上果有小旗,船家亦并不索钱,至为和气。庄客倒心里暗怕,只恐要盘查讯问,若说与官去送信,必然获罪,又恐是此时大化已然被缚,此去也自投罗网,遂犹犹豫豫,行至街心,远见那店的门首,不少军卒与当地许多人聚集说话,一旁有斜插旗帜,写着是“东平观察使”,一面红旗上书有五个银字,正迎着风儿摇摆。初日照耀,仔细观看,才辨是“鼓上蚤时迁”五字。又见有店的主人,站在那里,望着庄客只是招手。庄客也慢慢踱去,知是店里已然住兵,悄悄问着道:“那王大官人呢?”店主摇手道:“快不要声张,现今在我家将息,不知死活。昨日因有伙凶人想要捉他,说一般老百姓过的好好太平日子,既免租粮又无酒税,偏他要启请官军,来了滋扰。为此有不少男女聚集一起,想着要除治大化,出这鸟气。亏了有街坊劝阻,气的大化已然半死,半夜因幸有时观察使派来人马,惊得大家都没顾得,不然也废了性命了。”庄客惊喜道:“这也万幸,贼军要知我前去催请官军,只怕也不肯干休。”主人道:“那却不妨,这一伙人非常体面,我恐是伤害大化才挪移家里去,不想他们倒敬重王大化的,一闻他名,有个地老鼠王小二,今早与若多喽罗,据说有毛知寨的言语,前去问候。这里倒不慌不乱,家家平安,不知你到得城里,官军怎样?”庄客叹口气,刚欲声述,只见有喽兵喊喝,拦住一人,众人都拥着观看。那人有六十余岁,须发皆白,戴一顶破凉草笠儿,拉匹大马,经人拦问,却不慌不忙的道:“一九字。”喽兵也不再罗唣,反问贵姓。那人笑着道:“俺是由毛知寨庄上来的,因奉有留守钧旨,来此访贤。不知有东平王大官人并其宝眷可在这店里住否?”喽兵都喊叫店主告那人道:“店主知道,可以问他。”店主答应着,过去与那人牵马,引入店员中,送着往一间房间里安顿坐下。又唤一店中小二进来伺候,提汤净面,点一盏茶,店主笑着道:“客人劳顿了,若欲吃酒打知小二。这里荤素菜食,一切按酒之物俱都方便。”那人也不言不语,坐在屋内。主人暗道:“这定是大化所说那一院公。”遂嘱告小二道:“小心款待,不要慢了。”出来与庄客道:“这也凑巧,这是那院公到了。”庄客叹息道:“他到怎的,眼下那夫人小姐都被抢去,知县亦不定死活,他要闻知准要绝气,可惜这一腔热血。天道不公,真是可恨。”
店主因见他直爽,话多激愤,唯恐喽罗和衔恨王大化的听了不便,赶忙摇手,就引着庄客出去,见了大化。那时大化刚正合眼,因才与王小二说了回话,一腔气闷满腹牢骚,就仰着叹口气说道:“罢了,刚觉神定。”店主于耳旁说道:“庄客回来了。”大化因悬挂女儿,又闻有城里人说官军滋扰,抢掠奸淫,知县亦无法制止,送的禀状不知是怎样批语,地图亦详细绘去,不见进兵,遂顾着庄客等点头含笑,意思要他等坐下,也好说话。迟了半日,不想因病的重了,只有唇动不见有声,店主又多是粗人,不能体会,庄客又爽直口快,已早将夫人小姐被抢之事,一一说过了。店主还只是拦道:“事是有变的,虽然抢去,那里有知县相公,必能解救,既是官军,必有纪律,不见就没了王法。”庄客急道:“是俺还说谎不成?俺眼见夫人哭、小姐喊,知县也全被官军打了半死,因此也没等回书,拼命踅回,来报个消息。是长是短,也当商议,你我还遮盖怎的?眼见官军不中用了,这里亦属了梁山,该怎的设个法,先把那小姐夺回是紧要事。”店主因被他抢白,急得没了话,再看大化,面如白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