替天行道,与古维新,这是我宋江志愿。投降那话,贤弟你当作怎的吗?就对于高托山,愚兄也实不得已,一则怕坏了江湖大家义气,二则要不去临阵,唯恐那老高粗鲁,再伤了杨兄弟的性命。以此我派着人去,明为出战,暗去讲和。贤弟要鉴谅则个。”丁进笑了笑,心里暗道:“不想宋江对我也这样讲话。”因便笑道:“兄长莫怪,小弟情实有事,要先回去,望借我几只船,由水路去。”宋江允许道:“这有何难?”因忙着知会李俊,拨了船只,又备酒送行。一日三宴,各寨也轮流饯送。宋江暗道:“凭着丁进年纪又轻,料着也没谋略,连日饮宴,只当是孩儿耍弄。”丁进面上只是装傻不知,那英雄成事不在年纪。因本着真诚二字,无往不利。中庸上说不诚无物,为人要宅心不良、图谋不轨,外面又假装正大,如宋江等,终究是不能长的,一切后话,姑且不提。
单言丁进,这日往林冲寨里,前来辞行。只见那护卫军卒,多是苗兵,进来又看见林冲与谭稹、冯有德正然说话,林冲荐道:这是某人,这是某人。丁进笑着道:“俺都久仰。那日与大王杨进较量比试,俺也曾见过面的。”谭稹亦谦逊让坐,一时茶罢,丁进因看着谭稹面上憔悴,又屡屡蹙着眉,林冲、冯有德亦不住咨嗟叹气,像是有什么难为事,闷闷已极的光景。丁进言道:“不须避忌,三位的心腹事,俺都省得。今有一事,忠告三位,莫想那招安事了。”因将那宋江前日怎样说的话,略述一过。随便说道:“三位心意,敢莫要真去投降不成?”冯有德道:“谁言不是。只因有校尉沙贵立又寄来一封书,据说有假冒林兄抢劫了睢州府的,今日详探,敢都是这里人,即是赵立。林兄听了甚是有气,唯念是歃血兄弟,不好反目。一恐是坏了义气,江湖耻笑。二来也难对晁天王在天之灵。因此已伤感半日,方才又知会尚礼司预备祭礼,林兄要哭祭晁天王一回。然后要自己下山,不问人事了。以此我等正然相劝。”丁进道:“这须不必。俺来为报告此事,就便告辞。”林冲问道:“何这样忙?”丁进道:“不是我忙,只因贵寨作事叫我害怕。事无几日,已派了六路人马下山去了。第一是王英,第二赵立,为追赶杨进去,迄无音信。或者亦必有密报到山,亦未可定。但所作什么事,令人纳闷。第三又派着吕方前往睢州去,刘唐在后。第五、六起,又派是杜兴、朱贵前后去了,其中密事,据我的承局禀报,有贵寨戴将军,叫什么神行太保的,连日很是忙碌。各处走报,不得歇息。据闻与普陀山的张仙,在曲阜邹县等处已然打仗。杨雄、石秀有报,已夺了濮州。营中有一个军汉与俺的承局的两人相好,据说已升了副牌军,明日要跟随某将军镇守曹州去。这一些话,应不是虚。目下又想要出兵去打杨进,大王告我说,明为出兵,暗为讲和。俺恐是这个里头犹有虚假,不能不抵备则个。在初俺闻知贵寨颇有威名,今时一看,只除是林兄长与朱关呼董几位将军,俱都厌恶权奸,秉心忠正的人。其余诸位,据俺的冷眼一看,俱是鬼鬼祟祟的图谋帝业,再不是随大伙的。俺不相瞒,俺领着众多人,原不得已,只因是金辽扰害,官家不顾,以此都举我为首,团练兵马。一为是保护村坊,遵行天子的正朔。二为是他方强盗不来侵扰,只待有贤明在位,俺便投诚。非是俺丁进欺人,边庭要用着我时,幽蓟舆图在俺心里。”因将那童贯、马良嗣等攻辽之举,怎样愚劣,激昂慷慨的议论一回。四人都越说越近,各谈心府。林冲又治备酒宴,欢饮彻夜。次日又备酒送行,不在话下。
单讲宋江,这日与吴用说道:“我看林冲过于骄慢,怎么也不禀大寨,将所有军卒们全数换了。若这样不依法度,别人亦多要仿效,如何了得?”吴用道:“岂但这事!昨日又传告尚礼司预备祭礼,今日要祭奠晁天王。按我山中祭奠有时,有人要私自祭奠,仅可于殿中跪拜。除了大王,断没有传令司中备祭礼的。昨日二王和我一说,俺恐是触恼林将军,权且答应。只是要长此以往,成何法度?”宋江寻思道:“不如这样,我看着长留寨里终究是害,不如捡一个地方,命他镇守。谅他也有了妻子,儿女情长,志气必短,安乐一久,自无他变。你看这计策何如?”吴用踌躇道:“好固是好。只是那丁进与他,因着有秀英关系,很是近便。也当有一个计策,离间他们,才保无别的变动。”宋江道:“这事都交与军师,全权办理。怎样设法,俺都依得。俺今为各寨之事,立一草约,军师要替我游说,教大家画了押,那是要紧。俺今之意,欲借着联盟之后,先灭张仙,后除杨进。这是我一件心事。第二是盟主的实惠,尚不曾享宜,如何设个法,教各寨服从我,听我调动。”吴用笑着道:“这有何难?小弟已为着此事,与林大虎、朱武、裴宣等商议就了。明日大宴,就可提说,兄长也不用发急。”因附耳笑着道:“如此如此,兄长你看着如何?对于林冲是这样办,他必要中我计。古语谓天下事成于密,内里机关,不可泄露。”宋江大喜道:“军师你真是张子房,果然好计!”当日无话。
次日,那林冲夫妇往祭晁盖。有宋清、李应、柴进,并孔明、孔亮等都往观礼。林冲祭毕,忽见有吴用自外哭了进来,穿的道袍,仍是那旧时之物,头上儒巾,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