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丸药,立刻清楚,把两个徒弟及王承恩一齐喝散,客厅中只剩张公子同他两个人。他正要请张公子介绍,给他引见引见,忽然屏风后哈哈一笑,走出一个人来。马如飞抬头一瞧,见他头戴破僧帽,身穿破袖,下面赤着足穿着草鞋,身材短小,满脸油泥,头上短头发倒有三四寸长,龌龊非常,一路歪斜脚步,径到客厅上。张公子忙起身一指,对马如飞道:“这位就是济公长老。”马如飞一想:济额和尚怎么这个样儿的?人家都道疯癫和尚,真正不差的。想罢,起身见礼道:“吾方才不知如何心中昏了,跟了一般无知之徒给师傅作对,多有冒犯,幸乞恕罪!”济公道:“不打不成相识。小事一回,不要紧,不要紧。”
马如飞道:“吾不知为了什么,一时心中恍惚,跑到这里来了。吾记得吾出观时候,是到平望去劝大徒弟江标去的,渡江的时候还是明白。后来如何回来,如何与这些人一同来到这里,都不知道了。”济公笑道:“你还不觉察吗?你是小西天伙贼乐恢用迷性药投在酒中,把你本性给迷住,所以你只想归附小西天,与吾作对。”马如飞这才明白其中缘故。
济公又道:“马道爷,吾知道平望知县王鸿春同你有生死之交,他此刻被你大徒弟围困在城中,危险的不亦乐乎,你应该去救救他才是呢。”马如飞闻言发急道:“真的吗?”济公正色道:“这不是儿戏的事情,谁来骗你!只是此刻你大徒弟那里还有个头陀,本领极大,你也不是他的对手,须吾同你去走一遭才好。”马如飞道:“师傅如若真心肯去最好了。”济公道:“自然真心的。只是事不宜迟,就此走罢。”张公子道:“大师傅,你是我们大人请你来捉妖的,此刻妖还没捉就要去管闲事,吾们这里的事怎么办?”济公道:“这事吾也知道的。但事有缓急,序有先后,这里的怪不会害人,耽延几时不要紧,那边王鸿春的性命就在呼吸之间,去的慢了,就要不堪设想了。横是吾到那边也不过三天五天的耽搁,回来就给你捉妖便了。”说罢,竟立起身,与马如飞一同告辞,来至外面。公子无奈,只索由他。
二人到得门外,马如飞道:“师傅,你跑得快的吗?”济公道:“吾一天只可走三五千里路,算不了快的。”马如飞道:这明是他说话哄吾了,天下那有走三千里路的?吾自算走路极快,也不过走了七八百里,他怎么能毅走这些?吾倒真不信,待吾试试他看。想罢,就对济公道:“师傅既能彀如此快,我们大家放开脚步走罢,走到平望衙门会齐。”济公道:“好,吾们就此走罢。”马如飞果然撒腿就跑。走了半里多路,回头看和尚在后面慢慢儿一步一步的走来,马如飞暗笑道:“他如此走法,就是走上一年,也走不了多少的。”又走了数里,回头一看,索性连和尚的影儿也不见了。及到江边,忙唤渡过江,施展法术,半日之间,已到平望城东门,远远望见东门旌旗遍野,杀气腾腾。自想道:吾这一回,在路上误中毒药,耽误时日,幸喜城还未曾失守,不至于害吾恩人。一面想,一面进城,径奔县衙来。知县王鸿春早已派人在衙门首伺候,一见马如飞近前,疾忙跑进里面禀报,王鸿春立刻出来迎接,执手入内,直到花厅落座。
送茶已毕,马如飞道:“吾接到老爷警报,即时上路,奈途中碰到小西天党羽,被他用迷药把吾本性迷住,以致回转镇江,给西湖灵隐寺济公长老为难。幸亏他素知吾一生正直,知道吾受人所弄,所以骗吾到张大人宅中,暗里给吾丹药,把毒药霎时赶散,明白转来。他又许吾同来,帮助剿灭强盗,只因他走路迟慢,赶吾不上,吾只得先来,他在后也要到了。”王鸿春道:“道爷所说的,莫非就是济颠和尚吗?”马如飞道:“正是他。”王鸿春笑道:“他还是早上来的哩,现在在书房吃酒。”马如飞大惊道:“他早上同吾走路的时候,他明明在吾后面,怎么一刻儿工夫就到了?况且从镇江到此只有一条路,怎么他从后面走到前面,吾会不瞧见不觉察呢?”王鸿春道:“他来的时候吾就问他,他说他比你先上路,怎么倒是你先上路?”马如飞道:“吾不明白,吾要去叨教他哩。”王鸿春道:“好。”即时领着马如飞,直到书房,只见和尚在那里大把菜、大口酒,正在狠命的大嚼。马如飞道:“师傅真利害,吾佩服你了,吾倒真不懂,怎么你在后面走到前面,吾会不见的呢?”济公笑道:“吾走到你面前叫你,你自己不答应吾,吾只好先走了。你走了大半天路,辛苦了,快来喝酒罢。”
马如飞正要入席,忽见从外面闯进两个人来,家人等拦挡不住。王鸿春吃一大惊,仔细一瞧,一个俊俏后生,一个蓝面红须红头发,相貌都轩昂得很。马如飞忙问道:“二位和尚寻谁?”二人道:“寻师父。”济公不等马如飞开口,先说道:“这是吾的顽徒,一个姓雷名鸣,一个姓陈名亮。”说罢,就叫二人过来见见马如飞。二人这才上前见礼,又给王鸿春见了礼,知县也邀他们一同入席。
刚吃了一杯,忽闻城外金鼓齐鸣,鼓声大震,外面家丁报道:“不好了,江标领着头陀攻打城池,将要被他打破了。”知县发急道:“这便如何是好?”济公道:“不妨,叫马道爷收服他徒弟,吾去收服那头陀去。”说罢,就起身道:“马道爷,吾们去走一遭再来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