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济公用于一指,那些死尸就像走路一般,往船后直流,顷刻之间,就不见了。
张大人见一家屋上坐着三个人,已饿得面黄肌瘦,垂毙的样儿,回头对济公道:“师傅,屋上的几个人,先去给他几个饭团罢。”济公道:“好。”立刻把船摇上前去,直至屋下停了。张大人分付陈亮,各人给他两个饭团。岂知两个人还能走至屋檐来接,一个早已饿的半死,非但身不能动,而且声气也响不出了。张大人见如此光景,回头问济公道:“圣僧,你看这人能救吗?”济公道:“能救。”说罢,就一抬腿跳上屋檐,走到这人身旁,摸出一丸丹药,咬下半丸,送入这人口内;回身跳下船来,用篙一指,那船又早已离屋六七大了。张大人道:“圣僧慢开船,他还没有救活呢。”济公道:“不要紧,他吃了吾丹丸,就会自己活了。吾救众人要紧,那有工夫等他一个人。”于是又向西北摇去,见人就给饭团,见垂死的就给丹药,救到傍晚,已救了千余人,船上的饭团也给完了。张大人道:“圣僧,天晚了。吾们回去,明天再出来赈济罢。”济公道:“救人如救火,那些被难的百姓饿上两天一夜,早已饿的半死,若要再饿上一夜,必然饿死。吾们回去再带上饭团,索性今夜把这赈济办完了罢。”张大人道:“今夜天将下雨,没有月色,路上黑暗如漆,又有大风,船上又燃不上灯火,非但船行不得,而且暗黑之中,瞧不出那一处有人,那一处没人,如何赈济呢?”济公道:“不要紧,吾自有法术。”说罢,叫大众把眼闭上。大众依言,不料才一闭眼,济公已说道:“到了,到了。”张大人睁眼一瞧,果然船已到了行辕之外。
张大人道:“吾们这船已走出有二十余里之遥,怎么一歇儿工夫就回来了?”陈亮道:“这是吾师父用的缩地之术,无论你水路岸路、船行马行、百里千里,只须他念上一道真言,把地一缩,就缩到了。”张大人道:“这个法术你也会吗?”陈亮道:“这是仙家妙用,佛氏玄机,吾们虽是他徒弟,究是俗眼凡胎,那里学得来?”济公在后艄催促道:“天已不早,莫要多言,快上岸罢。”于是一行人众,跳下船来。济公也下了船,径进行辕,仍到三间空房,分付众人再把家伙候在洞外,顷刻又丢满饭团,仍如前搬运上船。济公出来,张大人接着,济公请张大人亲至大堂阶石上,通诚祷告一番。张大人就祷告道:“弟子没有恩德,刚到这地方,正逢江水大涨,平地水深数丈,以致百姓都被水飘没,其有升屋揉树幸而不死的,也都饿的奄奄将尽。弟子不得已,开仓碾谷,煮米成团,竭力赈济,无奈灾地太广,一时不能周遍,若待明天,恐已无及。为此,不得已告恳上帝,俯怜民命,乞赐月光一夜,使弟子得竟全功,不胜万幸。”祷已毕,磕了几个头,起身站立一旁。然后济公跪下,口中喃喃祝告祝告,就向上呵了一口气,又用手对天画了一道符。画毕,大喝一声,只见天上遮蔽的黑云,应着他声音,如飞鸟一般四散飞去,顿时现出满天星斗。须臾,一轮明月从东升上,月光分外的明朗,照耀得如同白日一般。济公这才仍同张大人并一行人出了辕门上船,仍请张大人坐于船头,一路往西南行去。
月光之下,如日间一样,凡树上、屋上的被难百姓,个个看得亲切,仍是见一个给一个,有饿的将死的人,给他丹药。救到半夜之后,张大人觉肚中肠鸣辘辘,饿火中烧,就随手取了一个饭团拿在手中,对着济公叹了口气道:“圣僧,吾自出娘胎就是丰衣足食,从没尝过这白饭的滋味。今天为赈济百姓,弄得饥饿难堪,忍耐不住,只得像难民一样,吃了饭团充充饥。师傅倘肚饥饿,也请暂时吃他一个罢。”济公道:“大人万金之躯,国家梁栋,那好像难民一样吃这白饭!吾给大人取些儿菜来过过饭罢。”说罢,就口中念念有词,用手将水中一指,只见水中忽然浮起一条大鱼来,口中衔着两双筷子,浮到船边,伸起头来把筷子放在船中。张大人取在手中仔细一瞧,见这筷子也不是竹,也不是木,也不是象牙,光滑异常,浑身通明透彻。张大人见所未见,忙问济公道:“这筷子什么东西做的呀?”济公道:“这是明鱼骨做成的,价值连城,惟水府中最多,不甚稀罕。方才吾去借来,待吃好了饭,仍须还他。”话未说完,又见一鱼浮起水面,口中衔着一篮,也游近船来,放在船中。张大人取至身边,揭开盖儿一看,原来里面放着三碗菜,都是水中之味。济公道:“大人菜已送来,请吃饭罢。”济公又道:“吾不吃饭,要吃酒。”说罢,往上一指,忽见一鸟,五色斑斓,形如白鹤而身形略小,口中衔着一大酒壶,飞下济公面前,把酒壶放下,对着济公引颈长鸣了三声。济公点头道:“难得你如此费心,你去罢。待吾喝完了,你再来取壶罢。”那鸟即飘然高飞,直至云霄不见了。张大人见菜也齐备,酒也取来,心中又是诧异,又是欢喜,就叫雷鸣代他立于船首,瞧那屋上、树上的难民,指挥家人递给饭团,自己却走到后艄,与济公坐在一处,一个喝酒,一个吃饭。吃了多时,见碗中的菜分毫不少,且滋味极美,异乎寻常;又见济公咕噜噜的吃大口酒,吃了半天,总是常满不空,就忍不住问道:“圣僧,这酒菜到底是天上之物,还是人间之物?怎么吃他不完的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