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丁,又无得力的亲戚,我们假圣旨一道,就说韩世忠与岳家同党,着徙其家孥至东海安置。这座宅院,不是听凭你我办理吗?”仁鼎道:“事不宜迟,我们一定这样办法,就烦你把个圣旨做好了罢!”高见道:“这是自然,但是还须同令尊商议才好。”仁鼎道:“不必,不必,不瞒兄台说,自从奉烦的那件事体见过,到今日还是你为你、我为我。”高见道:“既然如此,我们定于明日一早办事了。”说毕,匆匆而去,暂且按下不提。
且言济公自从太后服药之后,即别了圣驾,出了慈宁宫,有八位太监,将他领到南上苑渌猗亭。济公见上面横着一张天然榻,随即跑去往下一躺,倒下便酣呼大睡,如死人一般。到得午膳时候,一个小太监走至榻前,摇着济公喊道:“咱的师傅儿,快醒转用膳了。”济公一听,满心大喜,以为必是龙肝凤髓,玉液琼浆,在榻上一蹶就爬起来。及至搭眼朝东边桌上一看,但见摆了一桌素席,中间摆了一双筷子,一碗热腾腾的米饭,济公心里骂道:这个样子,他家祭祖宗了,实在闷气!要想不吃,觉得腹中又有些饥饿,只得同受罪一样的跑至桌前,当中坐下,拿着一双筷子,在这碗菜里拨拨,要想进口,就同里面有毒药一般,实在是不得能彀的。旁边有一小太监,见济公这样情形,问道:“咱的济师傅儿,想系这些菜不对味吗?适才圣上分付的,师傅要想吃个什么饮食儿,就请说了,咱们儿就去办的了。”济公听说,忙把筷子一搁,说道:“是真的吗?这样说法,请代俺统统撤去。烦你们多去几位没屁儿的,着一位没屁儿的到绍兴东门外三里,有爿徐振兴糟坊,代俺把那原榨酒,办他百十坛来。再着几位没屁儿的,代我四处寻买狗肉,无论三十五十斤都是要的,越多越好。你们把这事办来,以后便没你们的事了。”大众太监各自分头去办,半日之间,俱已办到。
当晚济公正在渌猗亭咬着狗肉、吃着酒,高唱道:“男不男,女不女。僧不僧,俗不俗。也是前缘聚一屋。聚一屋,聚一屋。男不男,女不女。僧不僧,俗不俗。俺们大家吃狗肉。”唱着,就拿一块狗肉,直向一个小太监嘴里送去,说道:“小没屁儿,你尝尝看!”小太监忙用两手掩住张嘴,死命不放,济公偏要拖开,把肉送进。正在两上苦苦撑持,忽济公把手放下,说道:“高见高见,你枉费心了。”太监不解他说的何事,忙问道:“咱的济师傅,你讲的什么?”济公道:“俺讲甚吗?俺讲的这件事,你听我道来:‘一人实不矮,一人真不穷。专做枉法事,不识女英雄。欺人反辱己,忙了一场空。要问谁家事,笑煞昌黎公。’”济公说毕,哈哈大笑。你道济公此时为什么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呢?只因高见同金仁鼎所设之计,济公都晓得了。不但此时之计晓得,连后来被韩毓英捆打一段,济公也就说在其中了。大众太监以为济公说的个猜谜,你猜我猜,内中有一个太监拍手道:“咱家清着了。‘一人实不矮’,是庙门口的金刚;‘一人真不穷’,是位财神菩萨;‘专做枉法事,不识女英雄’,大约是孙行者同铁扇公主打仗。这八句咱家儿也猜着一半了,那四句你们哥儿们再猜去罢。”济公听着,心里倒也发笑。
忽听帘外一声娇滴滴的喉咙唤道:“哥儿们快来罢,咱累煞了。”真见一个宫娥一双手捧了一条黄绫棉被,一条绿棉褥上面横着一条黄龙须草的席子,一顶凉枕,说道:“国太晓得圣僧不曾带铺盖来,特为遣奴家送来孝敬圣俗的。”太监连忙接下,就向天然榻上铺好。恰值济公的酒已饮了有八分醉意,他就忍心害理,浑身污垢的往那簇新被褥上一睡,一夜无提。
次日清晨,济公起身,双膝一盘,就坐在被上,在怀内掏出一块狗肉来,胡乱的咬了几口。太监连忙拿了一只水晶面盆,打了一盆面水,又有一个太监送来手巾梳蓖,说声:“师傅请净面罢。”济公把双眼向他们翻了几翻,说道:“这些零碎,拖汤滴水的物件,拿来作啥呢?”太监道:“请师傅儿净面的。”济公道:“快快拿开罢!这是俺弄不惯的。你们快去把酒儿向儿拿来就是了。”济公就此跑下榻来,还是饮酒,大众太监也都出外散心去了,单单留了一个小太监在此伺候。济公把他一看:这个没屁儿倒是个敦厚老实样子,等我来同他攀谈攀谈。因问道:“你叫什么?你几岁进宫的?”那人道:“咱们十二岁就进宫了,咱家姓陈,单名儿叫个洪字。那个仁宗朝代儿有个陈琳,那就是咱家儿的叔祖。”济公笑道:“照这一说,你家倒是世代当厂爷的了?”陈洪道:“岂敢,岂敢。”济公又问道:“昨天我在慈宁宫,那两个秦我惊驾的,他叫什么?”陈洪道:“这两个爷,是很有权柄的呢!不论别的,就是国太这场病,也由他们起的。至于皇上同国大,这是咱们济师傅的明见,要算是极孝顺的了。就由初八那一日,国太正在午膳,他两人在旁边侍膳,国太问道:‘前天高丽进来的贡,我教皇上赐两件把国舅,今日降旨不曾?’那知他们两个儿一敲一答,说得好呢。一个说:‘奴婢瞧这样儿,只怕舍不得罢。’一个说:‘万岁爷到是很慷慨的,有什么舍不得?前次西宫娘娘的父亲大寿,赏赐的宝贝还少吗?’那一个叹了一口气说道:‘这样看来,要算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。’国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