儒教中之人品,所以贵乎有棱角,而佛教转贵乎无棱角也。”马仁赞叹道:“妙论妙论,怪道人说杨将军不但武艺出众,而且学问兼人,即此一席话,已可见其大概矣。”杨魁道:“见笑见笑,今日在刑部大人这里论道学,周正是孔子门前读《孝经》,多不自谅耳。”孔式仪亦赞叹道:“妙趣天然,杨将军真可人也。”一众谈谈说说走到里面,自然各人梳沐,吃了点心,各归各处,这也不必细说。
且言济颠圣僧出了刑部衙门,把灵光一按,暗道:怪到昨晚去拿那铜丝刷子,许久许久才得回头,原来这人家还住在外城呢!随即放开大步,直往前走。此时日光才出,店铺的门还是关得紧紧的,街上除掉扫垃圾的,拾狗粪的,一些小贩子下青货行的以外,还没有什么上色人走。济公又走了一会,已到了外城狮子巷口,但见远远来了四五顶小轿子。济公又把灵光一按,心中早已明白,见那轿子一顶顶的皆进了狮子巷里,济公也随即跟着轿子走去。不知为的何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127回 济颠僧清晨遇小轿 萧麻木赤体钻篱笆
话说济公跟着桥子走进了狮子巷,那巷子里街道倒是很宽的,两旁还开着许多的店铺、那轿子走至一家门口,便统统歇下。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,两个二十多岁的妇人,一个十八九岁的闺女、才进了门便姐姐、妹妹、姑娘、小姐,一条声的哭起来了。济公远远相了一息白眼,搭眼见那人家对门有一爿小酒店,已经把糟坊的招牌挂出来了,济公便慢慢的晃了进去。
那店里一个掌柜的说道:“和尚,你也太早了些了,我们这里是僧道无缘的。”将公听他说了,便站住脚朝他望了几望,暗道:可要死,我堂堂一个御赐的圣僧,他居然把俺当着个讨饭和尚了。正然要想大大的发作他几句,但然见那菜架子L,挂着一只煮熟的咸狗膀,转念想道:俺不能发作他,不要把一顿好饮食得罪掉了罢。就此反转把那脸上装得堆下欢来的样子,说道:“开店的东家,你老人家看舛了人了,俺不是来化缘的,是来照顾你家宝号生意的。”那人见了这个邋遢穷形,估量着道:就是生意,也不过十文八文一碗靠柜酒;把他弄进门里,设或来了笔大生意,嫌他龌龊,不是为小失大了吗?想罢,便伤声毒气的问道:“请请请,我家不发你的财,你到别人家去罢!一碗半碗零酒,我家不卖的。”济公又陪着笑脸说道:开店的,你莫要生气啥,一碗半碗不卖,一坛两坛你总是要卖的了?”那人见他再三俯就,这才招呼他进里坐下,那人便拿了一双筷子,一只酒杯,问道:“和尚,你究竟要打多少酒?要吃什么菜?头一笔交易请顺遂些罢!”济公道:“包管顺遂。我是专吃八笔头的。你代我把那原坛的酒拿一坛来吃吃看,吃得好再为后添;下酒的菜,俺是最下喜欢左一碟右一碟,零零碎碎的,你代我把那菜架上的一只腌狗腿,统统拿得来就算了。”那人嘴里连忙答应,心里暗道:我这爿酒店也开了十多年,倒不曾遇这样的大吃口呢!随即开了一坛原装的酒,向那桌子旁边一放,走到菜架上,把那一只狗膀取来,又顺手带了一只大碗,对济公道:“和尚,我看你这一坛酒,用这酒杯慢慢舀来,不大爽利,不如用大碗倒罢。”济公此时看见这一只大碗,就恨不得向那人磕头,说道:“你这个东家,怪不得要发财,真个又伶俐、又晓得人的甘苦。俺且问你:你这一爿店,难道上上下下就是你一个人吗?”那人道:“我店中本有两个伙计,只因对门这位徐杵作子家里,有一位补房奶奶,娶了不到两个月,突然的夜间吊死了,听说因个什么同衙门的叫做萧麻木来借刷子,就因这个上头才死的。所以一早的徐大爷就把我的两伙计央他去,帮着提那萧麻木去了。”那人说毕,就跑进柜里自去照应他的生意。济公便一面的撕着狗腿子,喝着那大碗烧酒,一面便朝着对面门里瞧个热闹,倒觉畅快不过,暂且按下不提。
单言徐件作家的新妇,娶了不到两个月,因何为那萧麻木来借刷子,就会吊煞了呢?只因这个徐贵,他家本是刑部衙门世传的件作子,家道也很得过,年纪已四十多岁了,去年夏天才把正室死掉了的。跟后,人总爱他有这一分家当,又无子女,人又老成,并没什么吃衙门饭的气息,就此替他做媒的人便不一而足。他回道:“我今年已半百的人了,要是讨一个丑陋的,我花钱费钞觉得很不上算;要是娶个标致的,我不能后半世弄一个老乌龟做做。”这个说头出去,也就打断多少人的望想。那知姻缘却有注定,这位吊死的新妇,他娘家姓周,他两个哥哥皆是临安两个不第的秀才,只因家道甚寒,父亲早死,其女已有三十多岁,还未受聘,恰巧就有人也代徐贵撮合。徐贵因他是读书人家,因此欣然应允,就便行聘下礼,不须细说。巧巧的拣了个六月二十外的日期过门,到得成就那好事的时刻,真个新郎、新娘大汗淋漓,加之女子到了三十多岁,不兔情窦已开,较那十来岁生瓜硬开的蹊景,自然不类。那知这位徐大爷总疑惑吃的二水货,还怕他另有旧交的朋友,所以成婚之后,处处防备,自己没有要紧的事件,连脚迹子都不出大门。
这日也叫理合有事,刚刚萧麻木在刑部厅上,听那老伙计说徐贵家有刷尸骨的铜刷子,他拎了一个灯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