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已不落了,忽然又起了风暴,那种大北风把走路的人刮得连嘴都张不开,那中军帐上连烛火都点不住。张、杨又将众位英雄约在一起,围炉饮酒。直到三更向后,各人尽醉方散。风已渐渐的小下来了,天上也推出一轮明月,但觉北风刺骨,滴水成冻。
也叫事有定数,杨魁忽然意念一动,便分付备马。张钦差道:“外面这样寒冷,已断人迹,将军意欲何往?”杨魁道:“晚生到营外探一探军情,暂时就回。”当下只带了两个小校,跨上了马,直奔小南海。不上一刻,已到北岸。但见月明如昼,岸上树上以及人家的屋上通同堆的白雪,映着那当中的月色,委实白玉楼台,水晶天地,好看不过。再朝小南海水面上一望,只见冻得同玻璃镜子一般,一群群的乌鸦在那中央飞来跄去。杨魁一看,心中大喜,以手加额道:“此天助我成功也!”随即调转马头,飞奔回营,上了大帐。张钦差已要退帐就寝,杨魁忙止住道:“大帅请勿退帐,晚生适在外面碰到一个破金光寨的好机会。”张钦差大喜道:“那里水上机括撤掉了吗?就便水机括撤掉,那三里路的水面也是非冰莫渡。”杨魁道:“大帅有所不知,如今北风紧冻,晚生才在小南海北岸绕了一周,真个冻得如平地一样。晚生预备就此劫他的寨。”张钦差踌躇道:“那河面诈称三里,其实有足足二里,就便冻起,那些兵丁恐不见得能毅过去罢?”杨魁道:“晚生预备一兵一卒都不带去,就将帐下的英雄由杨某一人带往,大帅仍在营中照管营事,如能出其不意,将那三口剑到手,则大事成矣。”张钦差道:“这大冷天做如此险事,假如各位英雄不愿,将如之何?”杨魁道:“大帅勿忧,我等可如此如此,不患他们不去。”此时外面已是三更向后,张钦差升了大帐,杨魁又暗暗同韩毓英、哈云飞说了一个意思,也便走上帐来,又同张钦差说了几句。张钦差拔了一支令箭,随即着了一个中军,传各位将军上帐。
不上一刻,一众义士由马如飞起,陆续俱到。连韩毓英、哈云飞、李彩秋、邓素秋也都到来。张钦差道:“本帅请列位义士、夫人上帐,非因别故,只因我营同金光寨相持已久,因匪人水上设机,急切不得破寨。所幸天意成全,此时小南海冰冻,河面如同平地。杨将军因天气太冷,不忍有劳列位,但看着这样的机会,却又不肯放过。他立意一个人先到金光寨去盗剑,本帅苦功不下,特为将列位请来帮同劝阻。杨将军的意见,以为本帅读书人,没大胆量。列位义士想一想,究竟可能去是不能去呢?”话才说完,杨魁便精神跃跃的要想争辩的样子、忽然韩毓英、哈云飞叉手上前道:“禀大帅,既是丈夫愿往,女子等也愿偕行,可保万无一失。”李彩秋、邓素秋见韩、哈二夫人都愿同往,也便上前道:“女子等也愿随二位夫人同去。”就因他们一说,那帐下只听你也愿去,他也愿去的喊成一条声。杨魁又故意道:“既有两个贱内接应,也就彀了。若再累及诸位,杨某心实不安。”语犹未了,又听帐下一条声的说道:“将军说那里话来!都是代皇家出力,何分彼此?”
张钦差道:“诸位且莫争执,本帅有一个意见,且同列位斟酌斟酌。我想列位既通同赞此意见,履冰过海,与其帮着杨将军盗剑,不如协同杨将军破寨。列位,本帅这个意见何如?”大众道:“大帅之意一些不错,末将随大帅调遣是了。”张铁差随将日前一出兵时,同济公斟酌妥了的那一张派定破寨人名的单子查出来,望了一望,以为不甚对路。一者他八门的外将已丧,不必派将对敌;二者今天是暗中劫寨,另有变通;三者如菊家夫妇叔侄都是后来新添的,周仁、周义、周信又不在此。随同杨魁商议了一阵,当下就派定:
马如飞入乾寨,
牛忠入坤寨,
周礼入震寨,
周智入离寨,
韩毓英入兑寨,
哈云飞入巽寨,
江标入坎寨,
冯志坚入良寨。
杨魁率领菊文龙、李彩秋、邓素秋带同虹霓剑在寨外接应。
张钦差分拨已定,各人俱自去换了夜行衣靠,上帐辞行。张钦差看了各人那一种寒战战的样子,心中忧愁不过。忽想道:昨日和尚丢下来的丸药,那仿单上本说能寒气不冻人,何不且试他一试。当下便将那药包打开一望,心中想道:去的是十二人,无如只有十一粒丸药,当叫何人不吃?杨魁道:“晚生一些不冷,可用不着。”随即十一人统统把丸药吃下,可也奇怪,那丸方才下了肚,一个个的突然觉到精神长旺,那样蹊景,大约打个赤膊都不晓得冷。最是马如飞顶见效验,他上帐的时候,那两排牙齿止不住的抖,及至丸药下肚,忽然便气勃勃的,那牙齿便动也不动。众人好生奇异。才要起身,只见菊猛踏步上帐道:“禀大帅,今日到小西天劫寨,可算连女将都派了出外,独独不派菊猛,是何道理?不瞒大帅说,菊猛连衣靠都换得现成,也跟他们走了。”看官,你道张钦差今日独不派菊猛劫寨,究竟是什么用意呢?固然人数已足,家中也要留几个有本领的看营,兼之爱惜他年纪甚轻,不忍叫他去吃这样的大苦。这时见他衣服换在身上,兵器抓在手上,深怕他跟了就走,忙止住道:“小先锋不要造次,破寨的人已经派定。小先锋可同秦高、张霸、海光三位将军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