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那知走不多远,忽然抬头一看,见那吃酒的邋遢和尚就在前面,一摇二摆,向乡下走去,相离不过一箭多路。蒋豹道:“王春发,你讲舛了,谅情绝不得有这样的菩萨,多分是个妖僧,一定同这庙里的尼僧有奸,所以他用妖法同我们作对。此时青天白日,谅他的妖法是作不起来的,我们何不赶上前去,打他一个半死。而且他走得又不快,我们脚头稍紧一点,暂时就可以赶到的了。”张洪等齐声应道:“有理有理。”当下四人磨拳擦掌,紧紧的跟着后面去赶。那和尚不慌不忙的,还是在前面走,就同不晓得一般。但四人再也赶他不上,听你怎样奔法,都离他有一箭多远。足足赶了有两个时辰,赶了有二十多里,忽然那和尚停住了步,掉过身来,向四人拍手顿脚的笑了一阵道:“好乖乖!你们都来了吗?俺和尚问你:你们这些乖乖,肚里也派赶饿了。不知你们今天还是吃酒,还是要吃屎?如要吃酒吗,你代俺先把腰里摸一摸,可还有银子;如要吃屎吗,就跟了俺和尚走,包管请你去吃一个饱,比夜头吃得适意些。”说罢,又拍着手对着他们打哈哈。四人见他这样,真个气闷不过。恰巧就这时候济公住下脚,对四人闹笑话,四人就此赶得已离济公不到二尺。蒋豹胆子最大,手脚最快,不作声不作气,纵身一把揪住济公耳朵,大喊道:“你们来啊!秃驴被我抓着了啊!”口里喊着,那手上这一把就恨不得把和尚的一只耳朵揪下来,才得称心。那知才用一用劲,只听手下那和尚喊道:“蒋豹哥,仔细一点,是撕的我的耳朵,不是和尚的,你抓饵了!”蒋豹再一细看,果然是撕的王春发。那和尚倒不知那处去了。四人晓得这和尚的法力真大,也就探揉肚皮,只得受着委屈算了。
但济公此时究竟又到那什么地方呢?原来他正同张洪等四个地棍闹着笑话的时候,忽然半天上起了一股黑气似的,忙把灵光一按,晓得徒弟悟真有难,没有功夫再同这些地根作对了,只得用了缩地法,赶回西湖大成庙而去。看官,你道这悟真因何突然有难的呢?列位看前续传中济公离别悟真的时候,丢了一个说帖把他,不是叫他不要留故人的吗?也叫事有定数,他见了说帖,各事都依了,皆有后验,独独他把末了一句忘煞掉了。自从济公走后,这悟真真算辛苦勤劳。庙中执事僧又不多,到了第二年秋间,里面增徒才足有一百多和尚吃饭。悟真在方丈里面,小事便不管,大事他才查问。一日走进念佛堂,看见一个和尚,样子熟识不过,却一时记不起来,及至走近方丈,忽然记着道:这不就是同我争庙,赶我出门的那师兄吗?悟真这和尚,他生性慈善不过,次日一早,便将管念佛堂和尚传来,叫他将念佛的和尚花名统统开来,看了一看,却并无师兄的法名开在上面,心中好生诧异。
到了晚经的时候,悟真便亲自下了念佛堂,候着念佛已毕,悟真走至那师兄和尚面前,说道:“你有空到丈室里走一趟,我同你有话说呢。”到了晚斋过后,那和尚果然来至丈室,小沙弥进里通报,悟真迎接进内,分宾主坐定。悟真道:“和尚上下?”那和尚道:“小僧叫铁珊。”悟真笑道:“师兄欺我了!我辈守四空之戒。历遍天涯,无荣无辱,无争无夺。‘戒榜’两个字,千古不能改。我不像师兄这样藏头露尾的,究竟是何意见?”铁珊见说,止不住两泪直流道:“愚师兄因身遭不白之冤,因此改头换面。师弟责备团属该当,内中却有许多曲情,改日同你细谈是了。”
看官,你道这铁珊因何改名的呢?一者他自把悟真赶出之后,仗着自己有些庙产,在外面赌吃嫖窑都是全的,不到两年的功夫,庙产玩得是连大殿上的瓦都拆了卖掉了。后来有一个姘识的妇人因他日渐落拓,又另外找了一个主顾,铁珊怀恨在心,打了一张刀,跑去把奸夫杀掉了。后来那妇人被官拷打招出,地方官差了三班四处访拿。他连夜的逃到西湖大成庙,躲在念佛堂里,改名铁珊。兼之他改名的原故还有一层,又怕悟真记了他的前仇,不肯容留,所以在念佛堂多时,悟真全不晓得。
这日既然查点清楚,悟真便时时想提拔他。到了本年正月间,本庙的知客师因告假到四川朝峨眉山,悟真便把他抬举代管知客。这铁珊的逢迎委实是好不过,金仁鼎这班人色到来,他便格外恭维;到了金丞相当权之后,金仁鼎便逼着悟真交家把铁珊,悟真始终不睬。铁珊又同金仁鼎计议,转请金丞相设法,允许成功之后,将前次罚入庙中的山田如数拨回。金丞相一天在便殿见了皇帝,谈到大成庙的事件,金丞相乘间便把个知客和尚铁珊说得他道性怎样怎样好法,方丈悟真怎样怎样坏法。接口又说道:“这庙既是陛下敕建的,陛下何不降一道圣旨,着悟真交家铁珊,免得败坏庙事。”皇上见奏,沉吟半晌道:“朕想圣僧做事绝不得舛,果真悟真不能胜任,圣僧自有权衡。”金丞相又道:“圣僧这人处处大雅,于小事毫不关心。他此时方将小西天之事办毕,倒不知云游何处,大约这大成庙他已经是记不得有这一件事,他还有心肠来理庙事吗?”皇上道:“这庙事卿等可不必问。”当下拂袖进宫,金丞相可算小小受了一个没趣。散朝之后,便同金仁鼎商议。仁鼎道:“有一法,明日先同铁珊计议妥了,大人便进庙假传圣旨,押着悟真交家。交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