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听了叹道:“自从娘娘升遐之后,家里连遭不幸,弄了个家败人亡,老的小的,死了好几口子。亏了我到了地府遇着了亲戚,不然,那里还能够团圆呢!”元妃道:“我也听见鸳鸯说来,这里头就有凤丫头的多一半子不是,所以我才罚他到地府找老太太去了。”凤姐听了忙站了起来。元妃笑道:“也还算他有本事,竟把老太太找了来了。”凤姐笑道:“这都是娘娘的虔心所感,我有什么本事呢?若不是姑老爷做丰都的城隍,不但找不来老太太,只怕连我还都教饿鬼分着吃了呢。”说的众人都笑了。
元妃问道:“宝玉来了没有?”只见秦氏站起来答道:“来了,是跟着老太太的轿子一块儿来的,因为还有几家子的家眷没处安置,如今宝二叔和我兄弟,都在两廊配房里找地方儿安置他们去了。”元妃又问:“谁的家眷?”贾夫人便将冯渊、秦锺、崔文瑞携眷随任的话说了一遍。元妃点点头儿,乃向贾夫人笑道:“姑太太,宝玉和林妹妹的这一段因果,你老人家想来也是知道的了。我今儿的来意,一则为接风,二则还要作媒的。”贾夫人尚未及回答,只听贾母笑道:“娘娘不用操这一番心了,我们两家儿的亲事已经当面说成了。昨儿晚上,林姑老爷同我们分路之时,我已经和他说的牙白口清的了,不等他回来,我们就要择日子替他们完婚呢。”元妃听了笑道:“既是如此,明日乃是六月十五,又是望日,又是天恩月德不将上好的吉日,老太太主婚,我就为媒,替他们完了大事。不知姑太太的意下如何?”贾夫人听了笑道:“既是娘娘和老太太愿意,我也不敢推辞。但不知二侄儿所说的回生一事,到底是真是假呢?”元妃道:“这件事除非问问警幻仙姑,他自然是知道的了。”贾夫人道:“警幻仙姑和妙师父都在这里来着,后来他们都迎接老太太去了,怎么这会子他们俩人都没来呢?”
贾母道:“方才我在牌坊那边也见这位警幻仙姑来,我们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儿。后来他和妙师父说这里人多,他们俩人在这里不大方便,明日另来道喜罢。所以各自都回去了。”贾夫人听了,才待开口,只听凤姐在旁插嘴道:“姑太太只管放心完全了这件大事罢,也别管他回生是真是假。如果是真呢,他们小两口儿回家去享荣华受富贵,姑太太难道还不喜欢么?即或是假,你老人家只用把女婿、女儿都带到姑老爷任上去也就是了。还有什么三心二意的呢!”元妃听了笑道:“你们都听,凤丫头这个嘴,真要把死老鹳说不树来呢。姑太太赏他个小脸儿吧!”贾夫人听了忙道:“既是娘娘如此操心,遵旨办理就是了。”
正然说到这里,只见两名宫娥进来跪禀道:“禀娘娘,酒筵齐备,都抬了来了。”元妃听了,便立起身来笑道:“我想来,今儿林妹妹这里也备办不及酒席,我那里替他办了几席送来了。我本该在这里作陪,娘儿们坐着多说说话儿。但只是我在这里,大家又要拘礼,不能舒舒服服的,我心里倒觉不安,不如我暂且告别,明日我再接老太太、姑太太到我宫里去,娘儿们再说说话儿罢。”贾母、贾夫人等听了,谅也难留,只得拜谢了酒席,一齐送出绛珠宫来。元妃上辇而去不提。
这里,贾母等重新进来,香菱便引了贾母、贾夫人到院内白石栏杆观玩那一株绛珠仙草。鸳鸯便和迎春商议将元妃送来的酒筵分了两席,差人送到廊下各司,与宝玉、秦锺、湘莲一席,夏金桂、张金哥、鲍二家的、智能儿一席。上房摆了三席,迎春帮着黛玉定席送酒。正中一席是贾母,两边陪的是香菱、尤三姐;东边一席是贾夫人,两边陪的是迎春、尤二姐;西边一席是凤姐,两边陪的是秦可卿、林黛玉;下面也放了一席,乃是鸳鸯、司棋,陪的是金钏儿、瑞珠儿。大家开怀畅饮,无非谈讲些别后的情事,无庸琐述。
直至上灯,方才饭毕盥漱,大家散坐吃茶。贾母向迎春道:“这里只有一进房子,晚上如何住得下许多的人呢?”迎春道:“这后边还有一进房子呢,已经着人打扫收拾去了,晚上就请老太太和姑妈后边住罢。”贾夫人道:“今儿晚上,我暂且在你妹妹房里住,且等明儿与你兄弟合了卺,我再搬在后边去,今儿且教你二嫂子陪着老太太住罢。”凤姐道:“前儿鸳鸯姐姐说我也有一个宫,可怜我也没得住一天儿,就往地府去了。
我今儿也要到我宫里瞧瞧去呢。鸳鸯听了笑道:“二奶奶,你不用张罗你的宫了,我才听见人说,宝二爷已经占下了。”凤姐笑道:“既是他占下了,我只得让他住罢了,我就跟着老太太住去。但不知众位奶奶、姑娘们都在那里住呢?”迎春道:“我和菱姑娘就在西套间里住罢。”秦氏道:“我今儿也不回去,陪着二婶娘伺候老太太。”尤二姐道:“我也该当在这里伺候老太太才是呢。”凤姐道:“你也住下了,可教人家三姨儿一个怎么回去呢?”尤三姐道:“我也住下就是了。”凤姐笑道:“罢哟,你不用撇清了。你想是不知道柳湘莲今儿也来了么?”尤三姐红了脸,啐了他一口,招的众人都笑了。贾母笑道:“我也老的没记性了,柳相公也来了,早就该打发他们姊妹俩回去才是道理,凤丫头为什么不早说呢?二姑娘,三姑娘,你们就早些儿回去罢。”尤氏姊妹听了,只得告辞。凤姐、秦氏、香菱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