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去,灌了些汤水,这才苏醒过来,满面羞惭,无言可说,惟有暗恨晴雯而已。将息了半响,王夫人便差柳家的将他送过那边去,并接邢夫人和东府尤氏,晌午过来大家说说话儿。
这里,薛姨妈、王夫人等就在怡红院大家吃了早饭。王夫人便又差人接了探春来。不多一时,邢夫人、尤氏也都来了。
王夫人遂将宝钗做梦的话告诉了众人一遍,彼此又盘问了会子太虚幻境的光景,宝钗又备细的述了一遍,大家听了无不欢悦。
邢夫人笑道:“我倒不知晴雯这个小蹄子利害多着呢。才刚儿王善保家的回到家里,他又附下来了,嘴里只嚷要叫他姑舅哥哥吴贵,教把他的灵柩快寻了出来,预备着好回生。闹的我没了法儿,只得央告他说,‘好孩子,你只管放心,我一会儿过去告诉你太太,找你的尸首就是了。’勒掯了我个到地儿,他才走了呢。”尤氏听了笑道:“若是这么说起来,凤丫头和我们媳妇、我们的两个妹子,也都要搬回他们的灵柩来才是呢。”
王夫人道:“这个自然的。等明儿我和你叔叔商量了,仍旧打发蓉哥儿到苏州搬你林妹妹的灵柩去呢。就带着把你们媳妇和凤丫头的灵柩也搬了来。你两个妹子都在这里城外埋着呢,那是更容易的了。”尤氏道:“我想,林妹妹和凤丫头是去年死的,我们二姨儿、三姨儿是前年死的,年代还不多儿也还罢了。
只怕我们媳妇死的年代太多了,想来尸首也未必能够囫囵罢。”
宝钗道:“昨儿我梦中在太虚幻境,听见你兄弟说,他师父临时自有妙用。想来,他师父既是神仙,临期自然有个什么妙法儿也不可知。据我想来,别人的灵柩,无论年代的远近,到底还有个埋葬的地方儿,都还容易。惟有妙师父,可教人在那里寻找他的尸首去呢?”众人听了,齐声叹息道:“这可真难了。
”
正在彼此谈论,只见玉钏儿走来禀道:“老爷回来了,请太太过去说话呢。”王夫人听了便起身,领了玉钏儿,出了怡红院,一直回到自己的上房。只见贾政正和贾琏坐着说话,一见王夫人进来,贾琏忙站了起来,道:“太太才刚儿教我请王太医,回来的人说,今儿是他在太医院的正班儿,恐怕内廷一时传唤,不敢擅离。他说明儿早起来罢。”王夫人尚未及回答,贾政忙问道:“谁又病了?”王夫人笑道:“说来又是好笑的事,老爷又该不信的了。二媳妇昨儿才过了满月,今儿早起睡的总不能醒来,把我吓的只当他又得了什么怪病了呢,所以才教琏儿差人请王太医去了。后来谁知道才不是病,却是梦见晴雯把他引到太虚幻境去了。”刚说到这里,只听贾政笑道:“真奇怪了,早起,我今儿在衙门里也听了个笑话儿,外头的人都嚷着说,这两天夜里,城隍庙有人听见人喊马嘶的,说旧城隍现在办理交代,新城隍眼下就要到任呢。又有人说,新城隍就是当日在扬州做盐运司的林老爷。你说这个话荒唐不荒唐呢?
”王夫人听了笑道:“依老爷这样说起来,这件事竟是千真万真了。昨儿宝丫头梦中到了太虚幻境,连老太太、姑太太都看见了,还抄了林姑老爷的书子并大士、真人的奏稿来了。老爷看一看也就知道了。玉钏儿,去和你二奶奶把那个稿儿要来。”
玉钏儿听了,如飞而去。
不多一时,将两个稿儿拿来递与贾政。贾政接来看了一遍,望着贾琏笑道:“我不信,天地间竟有这等的奇事。我想,林姑老爷素日为人骨鲠方正,或者死后为神,也是有的。宝玉到了太虚幻境,或者他修道的心诚,得了他仙师的什么指引,这也在情理之中。从来没听见死人回生之说。这一节到底教我不能无疑。你瞧瞧这个稿儿。”贾琏接来看了一遍,忙站起来笑道:“侄儿读的书不多,也不能深究其奥,然而常听见俗语说的‘圣天子百神相助,大将军八面威风’。侄儿想,如今圣天子在位,恩德加于四海,神灵感应也是该当的。至于老爷居官清正,为国为民,上天加护,降之福祥,这也是有的。依侄儿的愚见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我们如今只把应该预备的事早早儿的预备下就是了。”贾政听了,沉吟了多会,道:“我想,这件事虽说似属可信,终是渺渺茫茫的。万一吵嚷出来,外头都知道了,不但教亲戚朋友们笑话,上头要是知道了,只怕还要问不是呢!”王夫人道:“才刚儿二媳妇还说,老太太惟恐你不信这些荒诞之事,老人家还要亲自来家给你托梦来呢。
”贾政听了,不觉凄然叹道:“自从老太太去世之后,我也梦见过几次,总是模模糊糊的。既是老人家要来家托梦,今儿可将老太太的上房打扫洁净,预备下一桌子好的供献,等我晚上祭奠了,就在老太太房里睡觉。且看有什么动静儿,咱们再作道理。明儿是南安太妃的寿诞,我请你过来,咱们商量。如今别的礼物都有了,只少一只如意,只怕老太太楼上还有,你去找一找瞧,把我的饭送到书房里,我就和琏儿一块儿吃罢。”
说毕,便和贾琏起身向书房而去。
这里王夫人便将琥珀叫来,教他先开了贾母的房门。王夫人遂到里边看了一遍,但见屏帐依然,人亡物在,不胜凄惋。
悲伤了多会,吩咐老婆子们收拾打扫,重新铺设了一番。一面上楼取了一只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