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一的答应了,自去料理不提。
再说贾政下了衙门,吃了早饭,坐了车,带了贾琏、赖大、李贵、林之孝、焙茗出城,一直来到铁槛寺。本寺的住持闻知大檀越亲来拈香,早传齐了合寺的僧人出来迎候。贾政下车,先进禅堂更衣。这里贾琏便吩咐林之孝催人搭盖经棚。勋戚大家并不费事,吹口之力搭起棚来。登时悬灯结彩,法鼓金铙,请贾政出来拈香礼忏。贾政素性刚直,本不信神鬼渺冥之事。
只因贾母托梦,所以来此念经,也无非是尊敬神明,思念父母的意思。拈香已毕,就在寺里吃了些素斋。
约有未末申初时分,才要进城回府,忽然间大风陡起,拔木扬尘,将棚内的灯火俱皆吹灭;尘沙迷目,对面看不见人。
忽闻空中有鹤唳之声,众人俱各惊疑,敛神屏息,不敢少动。
只听嘎然一声,坠落在棚内。须臾大风顿息,众人看时,只见一只仙鹤,元裳缟衣,翅如车轮,背上驮着两个人,俱各闭目敛息,如痴似醉,仔细看时,正是宝玉和柳湘莲。贾政、贾琏见了,又悲又喜,忙命李贵、焙茗、林之孝、赖大等一齐动手,将他二人抬了下来。但觉身体夯重,瘫软如绵,不能站立。贾琏忙拉了宝玉的手,叫道:“宝兄弟,老爷在这里呢。”但见宝玉目垂息敛,并不答应。再看湘莲,也是如此。贾政见了这般光景,也觉凄惨落泪。正在伤感之际,忽见那只仙鹤收了双翅,就地一滚,化做清俊的一个道童,向贾政稽首道:“恭喜老大人,小道奉仙师之命,特送公子来此。”贾政见了不胜惊异,知是仙童,不敢怠慢,忙答礼道:“有劳仙童下降,下官何以克当!但不知小儿浑身瘫软,口不能言,是何缘故?”列公,你道这只仙鹤是谁?原来就是松鹤童子所化。见贾政问他,忙笑道:“他二人的真魂现在太虚幻境,未曾入壳,是以如此。
且请大人将他二人抬到府中,安置在静室,用心将养。俟七月十五日,家师到来,亲自施展法力,令他二人真魂入壳,自然耳目聪明,手足灵动了。贾政听了,这才放了心,忙命焙茗飞马进城报信,并着抬两顶软轿来。一面命人将湘、宝二人抬进禅堂,一面命住持让松鹤仙童到客房待茶。只见那仙童就地一滚,依旧化作仙鹤,嘎然一声,腾空而出。
贾政这才知道僧、道二人果是真仙,不胜感激,连忙向空拜谢。进了禅堂,又将宝玉、湘莲仔细一看,宝玉是僧家打扮,湘莲是道家装束,直挺挺的睡在榻上,就和死人一般。摸了摸手脸,却都是温暖的,鼻中亦似有出入微息。每人腰里拴着一个包袱,解下来打开观看,原来是他二人当日出家时穿了去的衣服。贾政见了,点头叹息了多会。只见焙茗飞马跑来,并命人抬了两乘软轿;薛蟠得了信儿,也飞马而来。贾政便命贾琏坐一乘软轿,搂了宝玉,李贵、焙茗帮着;薛蟠坐一乘软轿,搂了湘莲,赖大、林之孝帮着,自己仍坐了车,一齐进城。约有掌灯时分,早到了荣国府。刚到了宅门,就听见王夫人“儿啊,肉氨的从里面哭了出来。未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七回天上人间双颁恩诏
痴男怨女大返幽魂
话说贾政从铁槛寺将宝玉、湘莲二人用软轿抬了进城,走至荣府街口,薛蟠便吩咐轿夫岔道,将柳湘莲抬了家去。这里,贾琏在轿内搂了宝玉,刚到了宅门,就有小厮上前接住了轿杆,喝退了轿夫,一直的抬到荣禧堂的院内,这才落下轿来,早见王夫人从里面哭了出来。贾琏在轿内忙道:“此乃大喜之事,太太不必悲伤。快教老婆子们抬了藤屉子来。”此时,李纨、平儿等都在上房门首站立,听了忙命老婆子们抬了个藤屉子过来。只见贾琏从轿内搂着宝玉的腰,焙茗抬了宝玉的腿,轻轻的抬出轿来。放在藤屉子上,就将包袱做了枕头。老婆子们抬了,便向大观园而来。王夫人见了,便哭着跟了进来。
再说宝钗一闻焙茗报信,早命紫鹃将潇湘馆收拾打扫妥当,安设了床帐。一见老婆子们抬了宝玉进来,瞧见他那个样儿,就像那年挨了打抬进来的一般,又像抬进一个小和尚子来了,也由不得一阵心酸,扑簌簌流下泪来。正欲上前来看,只见贾政、贾琏都跟在后面,他便暂且回避了。王夫人一面哭着,一面吩咐老婆子们将宝玉安放在床帐之内,仍将藤屉子抬了出去,便坐在床沿儿上,拉了宝玉的手,就如哭亡人的一般,数数落落的哭将起来。贾政也坐在椅子上叹气。贾琏忙劝道:“太太不必尽自伤心了。虽说他这个样儿教人瞧着心里难过,究竟并不相干的,不过再几天儿他师父就来救他来了。太太若是尽自哭,只怕他的魂灵儿在太虚幻境也是不安的。”劝了多会,王夫人这才止了泪。贾政见王夫人不哭了,乃向贾琏道:“我们到外边坐去罢,这里也让他们姊妹们过来看看。”说毕,便同贾琏各自去了。
宝钗见贾政、贾琏去了,这才走到宝玉的床前,仔细看了一看,用手在他额上摸了一摸,乃向王夫人道:“太太放心,不用尽自哭了。这是他魂未归壳,所以如此。他师父既然差人送了来,想来再也不至另有他虞的。”王夫人听了点点头儿,道:“我的儿,我想怪热的天气,你把他这和尚的衣服都替他脱下来。盖上夹被,把窗户上的竹帘子都放下来。虽不可受暑,亦不可受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