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自家沉味了一番,不觉已到府门。众家人皆垂手侍立,芝哥儿下了车,遂一齐打千儿请了安。贾兰遂迎出门来,芝哥儿、虎哥儿同上前请安。虎哥儿辞了,先回家去。贾兰连忙拉住就说:“该这么的。”遂同芝哥儿走进府来。见了贾珍、贾琏,芝哥儿便打千儿。贾琏等连声问好,拉起来。又与贾环请了安。贾政、王夫人同宝钗、李纹皆在院门外候着,探春听说芝哥儿回来,昨日特地来家,同史湘云、惜春皆在门口。平儿二月初二日添了个儿子,叫长龄儿,学名贾藻。因未满月,不曾接出。
芝哥儿见了贾政、王夫人,跑一步请安,就磕了三个头。又替探春、李纨等请安。才向宝”钗磕头,眼圈就红了,淌下泪来。王夫人连忙搂在怀里,拉进院去。到了屋里,芝哥儿又替贾政、王夫人磕进学的头。贾政心中甚喜,说道:“罢了!你自家得的功名,难为小小年纪,就中个案首。李学院可说什么?”芝哥儿便将李学台教训的话,及出诗题的事说了。贾政又问了些别后事情,就往书房去了。王夫人拉着芝哥儿,疼了一会,就叫:“取点心来给我儿吃。”玉钏儿、珍珠就端过两捧盒来,皆是芝哥儿素日最喜吃的。
虎哥儿下了车,回去替他家的尊辈磕头。这会薛姨妈要瞧外孙芝哥儿,就带了虎哥儿过来,给贾政、王夫人磕头请安。王夫人见了甚喜,先叫他同芝哥儿吃个点心再说。芝哥儿放下饽饽,来替薛姨太太请安,就磕下头去。薛姨妈说:“外孙大喜!”连忙拉住。秋纹就端上茶来,宝钗便送上去。。薛姨妈说:“姑娘请坐罢,我自喝就是了。”芝哥儿正让虎哥儿吃点心,玉钏儿传话:“外边焙茗说,老爷请二少爷哩。”王夫人就叫芝哥儿仍是行装出去。到门外问焙茗,才知是梅御史来拜,找芝哥儿一会。
芝哥儿到了书房,就作揖,要朝上行礼。梅御史忙离座来拉住,说是“身上可好?多咱到家的?”芝哥儿说:“今日才到。再去磕头请安。”梅御史问了会考的事,向贾政道:“这李学台名来仪,是个浙右名士,眼中从不轻易下人。若非令孙才晶,何能动其青目。知遇之雅,这是不可轻的。”贾政道:“亲家大人说得是。但小孩子何能当碧眼之一顾!”芝哥儿坐了会,就辞了进去。梅御史也就别了,他处拜客。
次日,芝哥儿先到东府祠堂磕头。见了邢太太及贾珍、尤氏奶奶,又瞧瞧蓉哥儿夫妇。出来就到薛姨太太处,各位长辈行礼。又谢薛蝌照管。原来薛蝌同李贵傍晚方到,此时尚未起来。芝哥儿遂到探姑娘的周府,又到了喜鸾、喜凤及李纹、李绮等处,王仁处也拜了。到闻翰林家,又到冯将军家——世职冯紫英处。才替梅御史请安磕头,梅御史上衙门去了。见邹夫人、宝琴,都要磕头,—皆拉住了。梅调鼐姨爹也行过礼。邹夫人留吃了饭,才叫他出去拜客。就到了蔡念典处,又拜李云龙,皆未遇着。就把族中应到的长辈皆到了。回家已酉牌时候了。仍到李纨、贾琏、平儿及史湘云、惜春一一让过,才回王夫人房里吃晚饭,就歇了。
次日,闵师爷一早要会,与芝哥儿说了半晌话。王夫人就摆早饭,同众门客吃。苏又卿到京,就把行李拿在府中,今日也一同坐了。天交巳正,芝哥儿要出城去拜周巧姑爷,就回后边换了衣服,坐车带了林天锡,并送巧姑娘的人事,就出城去。谁知周巧姑爷起早进城有事,就便来瞧芝哥儿。偏不在家,与巧姑娘说会话,留吃了饭,方回家去。送的人事,巧姑娘皆收了。芝哥儿到府,周巧姑爷惦记着无人照应芝哥儿,急赶回去,偏不遇着。
过了数日,宝钗把芝哥儿带来的人事,同王夫人商量,把家中的又添了几样,配着送与各亲友处。有全受的,也有受两三件的,大家道喜接风。忙了有个数月,方才稍闲。
一日傍晚,闵师爷备了个果盒,带着龙井、雨前茶叶,独自到潇湘馆来,与芝哥儿闲话。焙茗便将现成炉火,另烹好水,将茶沏上。闵师爷同芝哥儿喝着茶、吃果子说话。闵师爷说:“现今差已考了,不知那位有福的,今秋做世兄先生的房师。”芝哥儿说:“只怕未必。”闵师爷说:“这又奇了。世兄具拾芥之才,相与不拘形迹,何出套言?”芝哥儿说:“我从不会套言。临期先生自然知道。”闵师爷说:”我意春闱想与世兄做同年,才如我意哩。”芝哥儿说:“同年这倒不可定,但先生是要受特恩的。我已说过,并非过誉。”闵师爷听了,大费踌躇,又不便再问?因说:“令老师张越存先生,何不同来?”芝哥儿道:“回去省墓,说是冬底就到。但人事何常?也不知来与不来。倒是端木兄是一定来的。或者与先生又是同年,稍缓再吃诸位喜酒罢。”二位又说了回话,天交二鼓。王夫人着人来请,芝哥儿方才进去,”闵师爷也各回房。
未知王夫人请芝哥儿有何话讲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