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如此闲雅大方,不免要着力矜持,恐为所笑。”因携着惜春的手笑道:“兄弟居然与姊姊得谐伉俪,竟又得近肌肤,真是梦想不到。不知前生有何因果,乃能美满如此!”惜春道:“我们的因果种在今生,并非前世。我是久断情缘,为兄弟一行诚心所感,遂成此果。兄弟你的根基我虽不能十分了了,却也晓得大概,果然是难得的,所以我破戒相从。须要努力修持,方不负我们这番遇合。”琼玉道:“我原奉姊姊为师,姊姊往后教导我,我接着用功便了。”惜春道:“你若早几年来京,这事我是断不能依的。我因近年来觉得有些把握,所以竟白前来。一定要拉着喜姑娘,并不是单为喜姑娘下不去,因我赤龙斩断已久,此路业已绝了,既不能持中馈,又不能续烟祀,却占着主妇之位,鬼神必有怨望,所以要聘了喜姑娘作为正室,我才能来。我们喜姑娘虽性情器识不及颦卿姊姊,然在闺阁中也算上品,于你的意思自然尚有不足,也便要好好的待他。今儿这拜堂结亲,你便能深知我的心了。”
琼玉听了,不敢答应,心中深服黛玉。便道:“姊姊的功夫想是快要成了,不知几时飞升?”惜春笑道:“那里就说飞升!我不过反了本原,刚要结丹的时候,功夫还早得很哩。”琼玉道:“佛家也要成丹么?”惜春道:“仙佛本是一家,并无两样。不过随从之路与修持之法两样罢了。”琼玉道:“怎么分别呢?”惜春道:“以眼前的人而论,我是从佛家修持,所以要断绝人事;青棠是从道家人的,便不消断人事。”琼玉道:“青棠道行如何?”惜春道:“他是久已成了的,因着情缘牵惹,游戏人间。我如何能同他比!我已从他为师,将来你也好随时请教他的。”琼玉道:“我们姊姊同宝二哥哥他二人根基想不小?”惜春道:“他们也算游戏人间,只是情缘深重,不能即了。”又道:“这情缘比一切魔劫都利害,仙佛两家都是最怕的。”琼玉道:“何以情缘便这样利害?”惜春道:“这也非言能达。即如你我两人,你并非慕我之色,虽是正大之情,然却缠绵不已,一发莫御。我比你又有了几年功夫,并非慕你之才,却也不能放下,皆是因缘牵惹。何况他们的情更比我们不同呢!”
琼玉道:“如何便能了却?”惜春道:“随缘而不使蔓延,就因此渐使消灭,便是了法。”琼玉道:“这话我还不甚解。”惜春道:“兄弟你此中没有用功,”“自然一时不能解,慢慢的便解了。”琼玉道:“姊姊说浅近些,我就能解了。”惜春笑道:“譬如你这回子,你心中何尝没有别念,你却能制着他,就可不至放荡。往后惯了,渐渐不要制他,也是如此。这道理就在随缘就因之内。”琼玉道:“姊姊这“说我懂得了。姊姊这回子心上呢?”惜春道:“我若要用制,我还敢与你同衾么?”又附耳低低的说了几句。琼玉以手抚摩,不觉赞叹。惜春道:“可是与喜姊姊不同?”琼玉点头道:“这真是如来净体了。我这身子,将来益发要留神,不敢乱近庸脂俗粉的了。”惜春道:“你在那边睡一回没有?”琼玉道:“略睡了一刻儿。”惜春道:“天已不早了,我们谈的日子正长,你且睡睡。明儿还要应酬客人哩,不要倦了。我陪着你,你好好的睡罢。”琼玉答应,睡了。
到天明,琼玉醒来,见惜春还偎着他,心中万分喜悦,道:“姊姊睡着没有?”惜春道:“我向来本是打坐,不要睡的了,我们起来罢。”说着披衣起来。人画早已先起,在床前伺候。惜春一面穿衣,一面附耳说道:“兄弟!你真是个上等的根器。就在儒家,也奉可以希贤人圣的姿质。我这不是浮赞你,你切不可把这根器糟塌了。”琼玉唯唯答应。
出至上房,黛玉与他道喜,问道:“四姑娘恼没有?”琼玉道:“姊姊真是仙人。”遂把惜春夜里的话告诉黛玉。又道;;四姑娘说我知道他的心,我实内愧。我只得含糊答应了。”黛玉道:“好好,这真是非你不能做,”也非四姑娘不能如此,天下人都测摸不着的。你们真是天生佳偶。大喜,大喜!快拿喜酒来请我罢。”舒姨娘听了也是喜欢。是夜琼玉仍到喜鸾处,到半夜又起来到惜春处来。那知惜春包关了楼门,琼玉只得回去
次日庙见,大排筵宴。席散后,琼玉径到岁寒楼,同惜春谈了一回。惜春道:“你昨儿何必半夜里来?兄弟!我与你说定了,你逢斋戒禁忌,以及心中不快,身上不舒服,或喜姊姊心中不快、身上不舒服的时候,你到这里来,我同你谈谈。或者你也打打坐,你要睡便睡了。其余的日子,你总在那边,不必来,我也不能等你。满了月,我是要到老太太那里去,陪老太太的。你到那些日子也到老太太那里来。我们一同陪着,我们又好说话,老太太看着也喜欢。”琼玉道:“姊姊说得是斋戒日子呢,除了家忌以及坛庙大祭,其余也都不去。至于禁忌日子,不知道是哪些?”惜春道:“经书上也有,道书上、鉴书上也有,就是近人刻的善书上也有,兄弟你都没有见过么?”琼玉道:“没有。”惜春道:“我这里有本阴隆文,后边附刻些劝世文,也有这日期单子在内。你去写一张出来,再添上家忌、斋期以及生日等,开一总单,贴在房中,就记得了。至于寒暑忧劳等类,那是没有定期,要随时留意的。”
琼玉